去年,多家日本媒体报道了日中书画家在东京展盛况,并登载了柳宏林先生的佳作:巨幅梅花图,及桥岛先生的撰文。称野柳先生是中国当代的吴昌硕。这引发了日本书画界的巨大震动。
桥岛先生是日本著名书画家、藏家及评论家,其夫人桥岛敏子也是一位书画家。我与二位是多年好友。我出生在中国哈尔滨,日中建交后才找到日本的亲生父母,后回到日本,现在日中友好协会工作。中国是我的第二故乡,是生我,养育我的地方。东方的文化,中国的绘画艺术,是我终身的想往和追求。
看了日本各媒体登载野柳先生的画作及桥岛先生的撰文,使我一下想起那次日中书画家的笔会。几年前,昆明的五月,风和日丽,清晨一阵细雨,宾馆的窗外是一处苍翠的世界。室内几位日中画家共聚一堂,笑语欢腾。宽大的画案上早已铺好了一张雪白的六尺宣纸,案头堆满笔墨画具,几位日中同行都把目光投向野柳先生,因今天大家说好是看他作画的。大张雪白宣纸面前,野柳先生凝神了好一会儿,又围绕画案转了一?,慢慢的选了一枝大斗笔,及两枝中长锋提笔,手握毛锥在纸上方横竖上下干划了几下,又凝思起来。大家的心被他手牵动着,忽然他把巨大的斗笔伸向墨池,饱蘸浓墨,挥向素纸,大家屏住呼吸,只见他握笔之手,时面如东行泥辙,凝而艰举,时而亦纵亦横,时而如铁牛犁地,坚涩沉沉,时而如春蚕吐丝,游拽绵绵,时而铿铮乱点,如急风骤雨,时而虚,时而实,时而远,时而近。墨色时而重,时而轻。似乱非乱,乱中有序,乱中有规,有规无法,法在其中,理在其意。巨笔大墨耕耘之后,只见他又换了一枝提笔,勾勾点点,疏疏落落,洋洋洒洒,似添三又去五,若有意,又无意,末末后又用洋红及胭脂通点一遍。我屏住呼吸,张口结舌,看野柳作画简直就是一种极大的享受……。
画作终于悬挂了起来,原来是一幅巨大的红梅图。梅花是中国文人画家喜欢描绘的题材。也是野柳先生擅长之作。休息了片刻后,野柳在画作的左上空白间,题写了这样一段文字:
“苍苍穹庐,莽莽乾坤,滔滔瀚海,滚滚长河,日落星出,求无止休……。雪晴出,淡淡斜阳冰凝玉蕊,冷冷喊馨。风敲瘦骨,但闻铜音。孤凄凄,阅尽春秋千载,血斑斑,几度冰霜雪雨寒。呜呼!弹指千年,见乱石嶙岣兮,唯老梅苍然而立。看今朝,红映斜阳兮,华彩倚天!”。落款为“丁亥春五月游昆明邱竹古寺,有唐梅一株,老干嗟哦,抛筋露骨,身如屈铁扣之声若金石。余观时花期已过,然梅叶青青,苍苍凉凉,仰望之,令人怀古之意悠然而生。野柳并记。”(昨天我们一行游了邱竹寺,野柳先生自然有感而发)。读了文字,又看这画,苍劲的老干重如凝金,铜皮铁骨,静中有动,似腾欲飞,骄若龙惊,那饱绽的红梅,斑斑点点,如钉如铁,似虹似彩,似血似霞。望着这书文并茂的佳作,野柳先生才思如此之敏捷,着实令在场的人拍手叫绝。
看了这幅大作,我想起了几年前珍藏的一幅野柳的墨梅,那是我回国时收藏到的,上有长题诗一首;嵯峨老干似龙腾,乱点梅花墨生成。横七竖八糊涂抹,皂折曲直自分明。又一段文字:吾写梅花之风骨,非爱梅花之丽质。吾咏梅花之气度,非喜梅花之娟秀。吾赞梅花之刚毅,凛凛一身之坚贞。
的确,野柳先生是写梅花的风骨,喻人的气质。在野柳的眼中,他歌咏的是人赋予人自然的阳刚之美。野柳先生作画非单纯用笔用墨,乃是精,气,神的结合。是意,力的结合,是心与血的结晶。野柳先生的另一幅梅鹤图被日本当代剑道大师河野重金收藏,高悬于他的武馆正厅,并请了一位日本书道大家写了一幅对联:“文髓武魂,翰魂墨宝”,挂在画的两边。可见野柳先生的书画已在日本画界非一般可论。
野柳先生极推崇近代书画大家吴昌硕先生,但并非食古不化。其画论云,缶老得猎碍之精髓,融秦汉玺印砖瓦泥封为一炉,借时乾坤四时之气,炼于书画之精血,通润苍古,气度高华。乃近代画坛之魁首。著名教育家、画家王老森然先生在世时也曾多次夸赞野柳,说他师法吴昌硕,得其精髓,将来必成大家。并说:唯其继我者,亦必越我者也。
柳宏林先生被日本书画界称为颇具吴昌硕风骨的画家。我以为:就继往开来而言,野柳先生与缶老比美,乃大有过之矣。
徐屋寿男 于日本东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