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张骏
戴敦邦趴在书桌上,稀疏白发的头,离书桌只有两个拳头远近,两眼专注于笔尖,蝇头小楷落落几笔,一张孙中山的侧脸就呈现在宣纸上。最吸引记者注意的,却是戴敦邦鼻梁上架的那副眼镜。
一黑一白。仔细看,黑的那块不是墨镜片,是一片正常镜片上粘了宣纸,涂上了墨汁。他自制的这副“护目镜”,让人觉得十分可爱。
画完《纪念辛亥百年人物谱》,戴敦邦突然发现,右眼竟越发模糊。到医院一查,眼内血管爆裂出血,于是他自制了一副“护目镜”,作画时戴眼镜,画毕再换“护目镜”。 “万幸画稿总算完成了,要是还没有画完的话,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
以连环画起家、擅长画古典人物的戴敦邦,要画辛亥革命近现代人物,“每一张都很困难呐,要忠于史实,还要画得像”。
从最初拿到名单为每人画一幅作品,到现场的场景式创作,历经三稿,多幅作品数次推翻重来,每天工作8到10小时,一个患有高血压、胃溃疡、哮喘等多种疾病的老人,有时候吃饭都不能准时,常以饼干垫肚。他说“吃饭,每天都好吃的”,言下之意,创作的事情,耽误不得。相传作画期间,有市政协领导捧着鲜花去慰问,见他在画室里赤膊上阵,竟是怕开空调、电扇影响自己绘画。
辛亥人物难画,难在资料“少”。戴敦邦说,“少”不是没有,要把它们都找出来却是难事。 “某种意义上说,它比水浒难画,因为画水浒人物,我说他什么样就什么样,谁也没见过。但辛亥人物不同,有散在各处的照片、图像资料,不能凭自己主观想象。 ”
在这套人物谱中,孙中山前前后后出现在六七幅画中,有单独画像,也有与夫人、革命志士在一起的画像。孙中山留下的照片很多,不成问题,但在画孙中山第二位夫人陈粹芬时,戴敦邦遇到了麻烦。翻了好几本书,都找不到陈粹芬的图片,“1900年惠州起义前,陈粹芬不仅接洽联络、传递情报,还参与秘密运输武器”。这样一个人物,戴敦邦觉得放弃实在可惜,便灵机一动,向好友们求助:手中有孙中山资料的,都借来用用吧。最终觅得一本《孙中山画传》,翻到第8页,一张孙与陈的小照出现在他面前,令他欣喜若狂。
实在找不到怎么办?戴敦邦憨厚一笑,“只好放弃”。画孙中山的胞兄孙眉时,戴敦邦寻遍手头各种资料,仅在一张全家福上找到后排有一个朦朦胧胧的形象,根据照片说明,此人正是孙眉。孙眉曾在檀香山做庄园主,后来为资助革命直至破产。可当时的檀香山又是什么样子?戴敦邦居然在资料中找出一张檀香山庄园里的小楼景象,于是便勾画出这样一幅场景:戴着礼帽、打着领结的孙眉站在自家庄园里,身后有那幢小楼,还有庄园里的农民等。 “至于孙眉的长相,实在看不清,只好照着孙中山的样子再画老一点。 ”这一点上,戴敦邦仍觉得十分遗憾。
有人曾说,“戴敦邦的画会说中国话”,也有人夸他的画“无论对内行还是一般读者,都会非常有感染力,值得再看,三看。”然而面对这些称赞,戴敦邦却对记者说:宣传《辛亥百年人物谱》,重点不要放在我身上,还是多讲讲这些辛亥革命志士吧。想起那些为辛亥革命抛头颅洒热血的先烈,画画对我来说是一种最好的纪念。
本版图片选自《纪念辛亥百年人物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