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国康(书法家、篆刻家)
当今时代,有书法传统基础的而且帖学、碑学都很好的书法家很多,可是他们根本就不谈论创新这个话题。反而那些只有“半吊子”书法基础的人,却一头扎进创新去,并大张旗鼓地捡起了这个千百年来最残旧的、最古老的话题。他们脸不红,心不跳,毫不动摇地说:创新就得彻底,创新就不能留有丝毫传统的影子……什么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的人,都不是巨人……他们的言论是一套套的,他们还赋予自己的作品一个相当响亮的名字,就叫“当代艺术”。他们不但扎群扎堆,而且还高声嚷嚷,还在批判或者否定中华民族几千年直到现在尚存下来的那一点点东西。
中华文化有五千年的历史,源远流长,高深莫测。中国新兴的“当代艺术”,只不过十年八年的光景,你不就是墙角花、井底蛙吗?当你孤芳自赏时,你只是墙角被人无视的小花;当你自我吹嘘时,你只是井蛙嘲天小,视野便窄了。中国传统文化的定局,哪是用儿戏的方式可以解决的问题?
当代那些不怎么扎实的家伙,高高举起棒子明明是护己短,而浑水摸鱼。可当今社会之包容,却给他们尝到了甜头。他们一次又一次地举起所谓“艺术行为”的大旗,确实抓人眼球,先是混淆视听,再而混淆是非,接着就浑水抓“鳖”。他们仔细分析这“鳖”,并赋予其一个好听的名字,就叫“当代书法”,在印界就叫“当代篆刻”。
他们最强的强心佐料就是,一也,“书法、篆刻不能丝毫有谁谁的味道(影子)”;二也,线条挪动像涂鸦,从而诗不能读、字不能认,于是他们又说,这就是“涂鸦的境界”;三也,注入各种想入非非之设想,外加“行为艺术”并进,于是乎什么人体书、人体打滚书、多彩重叠书、少字四边出血书、火花书、溅墨构成书、单纸悬空轻墨书等,千姿百态猛然出现。
似乎笔墨、线条、形式都变了,可是他们所书写的内容就是不变,东抄西抄的,单字、少字,外加个头脑简单。这,就是他们的内涵。他们为什么不创造一种文体?他们为什么不创造一种“现代××文风”呢?
这就是他们最弱的核心所在。什么“当代书法”、“现代书风”只是他们的一个幌子也。
古月今日复照,精华盛传必然。传统乃发展之传统,创新乃传统之叠加。历史几千年来的存在,肯定有它的道理,你们推翻它干啥呢?
关于创新,千百年来,千百万万的英雄豪杰都想创新,都想有一鳞半爪之成功。可是时间是把杀猪刀,杀得你鸡毛鸭血的,留得下来的则是凤毛麟角。但是这凤毛麟角也不少,比如史前的象形文字,到金文,到小篆,到隶书,到楷书,到行书,最后到草书。林林总总,有个人的,有集体的,有时代的,有集大成而归纳的,只是有机会留下个人名字就难上加难了!
历史是人民创造的,有创新就有累积。创新的幸运者比比皆是,只是时间残酷,战线绵长,最终只是雪泥鸿爪。
书法史上“命大”者有:李斯、钟繇、王羲之、王献之、欧阳询、褚遂良、虞世南、颜真卿、柳公权、张芝、张旭、孙过庭、苏轼、黄庭坚、米芾、蔡襄、宋徽宗、赵孟?、徐渭、唐寅、文徵明、徐祯卿、祝允明、张瑞图、王铎、傅山、八大山人、邓石如、吴昌硕、齐白石、沙孟海……最著名的是“楷书四大家”,即颜真卿“颜体”、柳公权“柳体”、欧阳询“欧体”、赵孟?“赵体”,他们能在传统里独竖一帜,并有强烈的自我审美。
篆刻方面之“命大”者有:文彭、丁敬、赵之谦、吴昌硕、齐白石、黄牧甫、赵古泥、易熹、赵叔儒、王福庵、邓散木,以及来楚生、陈巨来等。特别是篆刻的三大创新人物,他们同样能在传统里独树一帜,如:吴昌硕,饱读汉印后,把毛笔味融进篆刻,开“缶意”一路刀风。齐白石,饱读吴昌硕后,施单刀杀出一条血路,成就齐璜之地位。黄牧甫,阔斧大刀敏手写,白文光结杀天下,是有史以来篆刻界的大刀阔斧者。
以上不按朝代一一阐述,只是个人喜悦,只作自我情怀罢了。以上个个英雄好汉,都是站在传统这个巨人的肩膀上,从而有了强烈的自我面貌。他们创造了某方面的唯一性,实现了自我的价值。
如果我们坚信传统可继承、传统又可发展、传统是从发展中壮大的传统,传统就不会酸溜溜,传统就不会烦闷。传统不烦闷,你还担忧个啥?努力吧,发展中的传统会发展我们这一代担心的一族!
传统是发展中的传统。发展的传统,才是真正的传统。这是事实,如果你们还是不坚信它,我可以用肯定的语言对你们说:当代流行书风,只会流行一时,其命运将会慢慢地销声匿迹,沉溺下去,并且无缘形成辉煌之流派。
今天所庆幸的,就是当代流行书风尚未殃及招牌匾额之范畴,真是万幸中之万幸。
“革命尚未成功”,首先必须有人倒下。流行书风就是在书画、篆刻的“革命”潮流中冲锋陷阵的,就是为胜利铺垫前进道路的一堆棋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