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报记者 詹 皓
9月26日起,龙美术馆西岸馆将举办“梅景书屋师生展?纪念吴湖帆先生诞辰120周年”。吴湖帆作为海派画坛继吴昌硕之后的第二代领袖人物、元代黄公望《富春山居图》前半段的鉴定者、家藏1400多件古画文物规模堪比当今博物馆的超级大藏家,却并不为普通大众所知晓,甚至在美术圈内也不获重视。本次展览旨在揭开这位艺术大师被美术史湮灭之谜,并重估这位海派大师的学术价值。
曾买下《剩山图》
吴湖帆在上海嵩山路家中开设梅景书屋,用传统方法授徒,门下弟子日后均取得很高的艺术成就,中国书画鉴定大师徐邦达就出自梅景书屋。本次大展策展人徐涵明是徐邦达的弟子,他说,徐老认为吴湖帆的艺术鉴赏造诣在民国鉴定界里数一数二,对于明清书画的鉴定更无人超越,不但书画,对碑帖、高古玉器、瓷器、青铜器都有极高的鉴赏水平,他的门下弟子后来也都成了鉴定权威或者绘画大师,但每人都只继承到了吴湖帆学术的一部分,足见大师学养的博大精深。
吴家家世显赫,祖上两代都是清朝大官,家藏颇丰,加上吴湖帆的妻子潘静淑也系出名门,收藏富甲江南,两大家族几代人的收藏都集中到了梅景书屋。而吴湖帆年轻时恰逢改朝换代,大量宫廷珍藏流落民间,以他渊博的知识和眼光,正好“抄了大底”。民国时期,从一位古董商那里,吴湖帆慧眼识别出元代黄公望《富春山居图》 的前半段《剩山图》,立刻拿家藏的青铜器与之交换,解放后,此画入藏浙江博物馆至今。
梅景书屋里国宝无数,在印刷术、展览业并不发达的当时,自然令同代人艳羡不已,家里名流往来,梅景书屋俨然是当时上海最大的艺术沙龙。而吴湖帆的绘画从追摩历代前贤的名作开始,又从中年起形成了自己清丽灵秀的画风,连自视甚高的张大千也不得不深表佩服,称吴湖帆为自己“平生最佩服的第一人”。
大师却多年“吃不开”
如此学识渊博和璀璨夺目的艺术大师,为何到今天会变得默默无闻?徐涵明认为,家世出身等原因令吴湖帆后来长期被压抑,他继承和弘扬的是最为精纯的传统文化,但长期以来这一路的艺术家都被美术史所忽视,其中还包括张大千、溥儒、谢稚柳、陆俨少等大师,他们的画风代表着旧时代,这使得他们长期“吃不开”,甚至被排除出美术教科书。
同时,吴湖帆是权贵名门之后,一生不以卖画为生,自己又是超级大藏家,所以他知道藏家的心态,他的创作很少重复,大多数是孤品,一生创作总量仅千张左右,是同类大师的十分之一甚至二十分之一,画少,流传得少,知道他的人自然就少了。
另外,吴湖帆的画很多是向古画和古代名家的致敬之作,处处讲究“来历”,得有一定文化艺术修养的人才能看出其中的精妙之处,不像齐白石、李可染的画连普通老百姓都能看懂,曲高必然和寡。
徐涵明告诉记者,通过大展,可以让更多人了解大师,了解什么是真正的美,什么样的美足以流传。虽然并不家喻户晓,但吴湖帆在业内还是非常受推崇的,他临摹的一幅《富春山居图》 就曾拍到9800万元,是整个海派绘画的第二拍卖高价。
美术教育强调基本功训练
建国后,吴湖帆满怀热情画出了代表国画革新的《珠穆朗玛峰》和《原子弹爆炸》,他对红色题材和国画改革有着巨大的热忱,作品也富于创新精神,所以流传至今。研究吴湖帆的日记可以发现,他中年时期经历抗战,因为民族的不幸而非常苦闷,一直认为国家要强大,才能不受侵略,因此在新时代来临之际,他饱含着热情创作,有很多代表作都诞生在这一时段,比如本次展出的吴湖帆创作于上世纪50年代的《江山如此多娇》册页等。
值得一提的是,除了收藏、鉴赏、创作上的巨大成就,梅景书屋的教育理念多年来也被忽视。在当时西洋美院模式盛行之际,吴湖帆坚持传统的美术教育,坚持多看原作,从临摹当中精研古画精华,强调全面的传统文化修养,并坚持因材施教,根据不同学生的特点进行指导,把创作和收藏鉴赏融合起来,培养出了多位艺术和鉴赏大师。梅景书屋长期以来作为一个整体,在艺术圈发挥着影响力,这一现象也值得美术史深入研究。
吴家后人、吴湖帆曾孙吴亦深和徐涵明均表示,当今的美术院校应该像梅景书屋那样,强调传统的基本功训练,如今的美院对于学生的传统基本功,如笔墨线条、诗词修养、书法、画史都抛弃不讲,考的是素描、英语等,这样的教育很难再培养出传统艺术大师。
吴、徐两位表示,吴湖帆对于中国传统文化全面传承的精神应该被发扬,上海对于本地的艺术大师应该有深入的认识和挖掘,呼吁美术教科书收入这样的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