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曦林
先祝贺一墨的画展,很好很成功。像这样单独做指墨展览的,我在美术馆工作36年的历史上还没有过。我们给潘先生办过展览,没有专门办他的指墨展览,也没有专门开他的指墨研讨会,美术馆藏有高其佩的指墨作品,那么也藏有潘天寿的东西,我们研究都不够,杨一墨的指墨作品展览为中国美术馆、北京的美术界、全国美术界来研究指画艺术提供了一个素材、一个课题,一个范例、一个个案。
杨一墨指画充分发挥了指墨的优势,这个优势我的理解,就是线形的斑驳、着色、骨劲,这是软毛笔代替不了的,你说咱们手指头是硬的,没有弹性吗?还是有些弹性的,我认为是。但是它有指头肚,有指甲尖,有指掌各种部位有不同的性能,可以代替不同的毛笔,但它和毛笔效果不一样,当年我问过潘天寿为什么要用指墨?他无非是想在艺术上独特一点,和你们画的不一样,找到独特的形式,美的味道,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潘天寿确实也找到了,杨一墨沿着这条路子再走好像有了一个新课题。
杨一墨继承了铁岭高其佩的传统,这个传统他也是得天独厚的。在这个基础上怎么往前再走一步,再有些发挥是不容易的。所以说我觉得他又有所发挥,就是从指墨简笔一般性的表现走向那种丰富性的一种形象塑造。他用这个东西做了一种尝试,这里面可以说有成功的,也有还值得商榷的,他用心做了努力,他做了些融合和其他技法的融合。这种发挥有得有失,艺术也不是说全部都得没有失的,它总是得到某个方面,而在某个方面得到发挥,才像潘天寿说的不同才是艺术,才能和而不同。如果说我面面都学会了,都取到了,最后都成了一个中和状态;杨一墨指画染的丰富性补充了指墨的单纯性、高洁性,但是提高了丰富性,又有一些指墨的指痕、笔痕、直线形、节奏会不会有一些中和,也就是削弱,可能会面临这个问题,我是这么想,我是直到现在玩了不少年了,也没敢玩指头,下面我也尝试一下,像一墨学习,我怎么样也玩一玩这个东西。
杨一墨的指画还有一点就是有所充实,他把墨韵加进去了。一般指墨,墨色自身的变化不是太多,不是没有。他在熟宣上或煮?宣上比在生宣上要好用一点,指是容易走的。他把淡墨,墨韵加进去了,有一种从容的效果,有些撞水的效果,这个效果我想是丰富了指墨的表现,特别是有些淡墨的东西,得到了一些淡墨的雅趣。
杨一墨的指画还有一点和色彩的呼应。他这部分淡墨注意一下,他有纯水墨的。也有色彩比较丰富的,讲究色调的,绿色调的、蓝色调的,黄色调的或者是复杂色调的都有,这里面有画的好的,也有产生中和现象的,画的好的。我最喜欢的6号厅的《指点绿谷》,纯水墨我喜欢你的《天池雪霁》。这两张画正好放在一块,真是精彩至极,我看这两幅画的时间最久,我一定要好好学习。
另外一点是杨一墨指画的特色,过去指墨画一般画动态人物画比较多,画肖像少一点,不是说没有,但是五官处理的都比较简略。那么,他画了一批肖像,画家肖像,这对肖像来讲也是属于一个很重要的层次。运用指墨画到这样充实,丰富又有个性风采是很不容易的,用指墨简练的线条很容易就成了人物五官的一个符号,这里面内部的结构,你看他画黄宾虹,那脸蛋上这些肌肉骨骼的表现,一般指墨都省略掉的,在这里得到充分的表现,这点来讲呢也是有精彩的地方,也是有值得讨论的地方。《五百罗汉》不加充实,不加丰富,没有中和问题,全是线条节奏;《山里娃》那个童趣,全是用你写意的线条表现出来,这几幅都很精彩,所以说我认为你充分发挥了这些东西,又有些值得进步再升华的地方。
杨一墨的指画还有一个特点,山水、人物、花鸟兼能,过去的指墨画家不一定都兼能。这样可面临两个问题,在这个时候我认为一个艺术家一辈子是不断的发现自己,把握自己,高扬自己的一个过程,最后还要高扬自己的特长。我这辈子最终我的优势在什么地方,在哪个地方能够和别人拉开距离,可能都要动动脑子。我现在就面临这个问题,前不久有人指责我,你还没找到自己独特的语言图式,我说这个问题我要好好思考一下,高兴了想怎么画就怎么画,但是在这个问题上,因为不只专职画家没注重思考过,你现在放下包袱了,不当政协副主席了,这也是个好事,不受官本位的制约,可以很自由的在艺术里驰骋的时候要找到自己,你要当官的时候,你找不到自己,你不能随便发牢骚,不能骂大街的,你要如何上上下下把思想沟通起来,有思想包袱,李可染到了七十左右画放下布袋是深有体会的,他放下什么布袋和我们可能不一样,但是放下布袋何其自在,有很多背有布袋的人都深有体会,现在可以更自由的得到发挥。
我看你的山水画,我选择我最喜欢那个《天山雪霁》,高寒清澄的那个意境格调是相当好的,画东北的山河也是你的优势,可能和于志学他们画的冰雪山水是不一样的,有很大的不一样,在我自己的不同当中高扬自己的艺术个性,艺术长处,完全可以有发挥的余地。这样我还有一个建议,进一步提高线的质量,你的指画题款,款识是否是毛笔写的比较多一点,我不知道用指书如何?因为我自己写的少,那么指书和指墨之间的关系,琢磨一下,能不能用指书回过头来丰富指墨的、毛笔的这样一些性能和变化,使他更进一步发挥他的特征,是否还可以以指墨为主的东西再进一步删繁就简纯化语言,在纯上再做点功夫。
另一个就是说,咱们是学友,我也在中央美院学习过,你也在中央美院学习过,我认为思睿的思考和多方面艺术修养是磨刀不误砍柴工的事情。表面上我们耽误了很多画画的时间,回过头来,可能让我们把握艺术规律,把握自我有必要执着。我总是有自己的艺术观点,有自己的艺术观念,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的艺术修养和我们的艺术内美才能无尽的发挥,这是个无尽的课题。我认为我们文人没什么优势,别人曾经批评刘曦林说你这个画上题字太多,或者又有人反驳说他那不就是愿意题字吗?不就是这个优势吗?还有什么优势呢?这也是两说。所以咱们尽量的无休止的充实我们自己的学养,提高艺术的内美,在艺术的内美和外美这样一个结合的过程中,可能最后走向一个无法而法的境地,也可能你的无法而法,也指墨未足,也可能还是你现在综合使用的一个特征,我们都不知道,我们也不干预,也干预不了,也不知怎么发挥,但是我相信,他的六七十岁,逐渐进入耳顺,古稀,耄耋之年,甚至咱们上百岁都可以想象会有一个更高的发挥,再过几年我们再来开一次研讨会。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