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付忠
古人作《兰亭序》《孔子庙堂碑》,皆作一淡墨本,盖见古人用笔,回腕余势。若深墨本,但得笔中意耳。今人但见深墨本收书锋芒,故以旧笔临仿,不知前辈书初亦有锋锷,此不传之妙也。
中国人是最推崇传统的,尤其是在书法问题上,这本是好事。但也要注意方式方法,特别是不能过了度。所谓过犹不及,一味地迷信和崇拜有时候反而会束缚我们的手脚。《兰亭序》之所以是成功的,因为它彪炳了一个时代;《祭侄稿》之所以是成功的,因为它引领了新的风尚,杨凝式之所以被奉为经典,因为他法古而不泥古。我们对待“古人”“古法”的态度,必须是客观、理性的。古人论书是有其特定语境的,不可盲从;此外,有一种观点认为学书非观真迹不可,这也是值得商榷的,且不说如今,即便在唐代初年,能看到《兰亭序》真迹的又有多少人呢?要之则博物院里的同志恐怕个个是一流书画家了。
学书须要胸中有道义,又广之以圣哲之学,书乃可贵。若其灵府无程,政使笔墨不减元常、逸少,只是俗人耳。
书法史上历来有一种“因人贵书”的论调。事实证明它是不尽合理的,比如蔡京、赵孟?、王铎等人,若按照封建纲常伦理评判标准看,他们身上无疑是有“污点”的,但平心而论,他们的书艺又是成功的。单从作品来看,丝毫不能看出作者的品位修养。因此“因人贵书”是存在问题的,但把它作为一种对书法家的理性要求并不为过。
东坡先生云:“大字难于结密而无间,小字难于宽绰而有余。”
关于大字和小字的问题,晋唐时期鲜有人论及。因为当时人们被所谓“二王”小字体系笼罩,人们习惯了书写只言片语的尺牍形制,而且把技法的传授视为一种家族秘密,不示于外人。但在作大字的时候却是完全公开的,巴不得外人围观,好炫人耳目或收取资费。但到了宋代,人们开始作大字,小字技法的束缚也使得人们不得不对大字、小字的关系做新的考量,因此围绕这个话题的讨论也最热烈。米芾认为“古真无大字”,黄庭坚认为“大字无过《瘗鹤铭》”,由此可见宋人在晋唐基础上的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