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鹏举[微博]
喜爱收藏的人家，大凡有着博古架，博古是什么意思？倒是常为今人所忽视的。近日见了上海有名的博古家吴自强，听到了关于“博古”的一些高见。小而言之，“博古”是一种陈设艺术。博古所要表达的，是中国人对生存和生活环境，有着安康、和平、幸福和美满的愿望。在唐代，中国人已形成了博古的概念。这在唐人所作的一些宫廷名画中，可以见到。到了宋代，博古盛行起来。赵佶做皇帝的时候，已有博古图三千幅，并装订成三十册。作为一种文化，博古图的传授，许多岁月中是代代单传的。吴自强所接受的博古知识，便是由当年曾为蒋介石掌管收藏和园艺、解放后在上海做了大学教授的亲戚亲授的。这位亲戚不愿随蒋去台湾，解放前夕逃避在了吴家。有一段时日，博古远离了我们的生活。于是吴自强成了藏石家，这离他的博古的意愿看似不远，因为“石、玉、瓷、铜、琴、戏、书、画”之中，唯有石是唯一天然的物品。在博古语中，石是“寿”的意思。石还有“石敢当”的气概，这与中国人的气概是一致的。吴有一块取名为“石敢当”的五彩灵璧，曾为唐人所藏，清代大文人阮元也曾在石上作对：“千秋纵有秦皇帝，不敢鞭它下海门”。就这一件藏品而言，供于厅堂之内，本身便是一个很好的博古陈设了。
远离着我们生活的博古，如今正在朝我们渐渐走近。其实就是在远离我们的时候，博古的精神一直没有离开过我们。中国人向往安康、向往和平、向往幸福、向往美满，在平凡的生活中，往往有很美好的祝愿。譬如“竹报平安”、“福禄寿”、“渔樵耕读”、“喜上眉梢”，这些祝福和吉祥的意思被入了画，入了诗，描上了瓷，镂进了玉。这其实就有着博古的韵味，只是博古的概念被大家淡忘了。在一长段时日中，中国人失去了博古的心情。现在是渐入佳境了。我们在生活中渐渐地见到了博古的风采。案上供奉一条石鱼，石鱼前放一串爆竹。爆竹的意思是过年。从旧年到新年，乃“年年”两字。而鱼谐音“余”，故为“年年有余”。又一彩色灵璧，旁放茶壶一把，可名“饮水思源”。彩色灵璧，有先知晴雨的功能，有了一把壶，便有了“饮水思源，君子不忘其旧”意思。一花岗石有五个孩童的形象，下倚葫芦一个。博古语中石为“寿”，葫芦为“福禄”。这个博古陈设的意思是“三星高照，五子登科”。再如一壶、一炉、一石，组成一博古图，也是“福禄寿”之意，再因壶的造型有知了，有竹枝，石是绿石，便有寓意“知足常乐”。于是“福禄寿何来，知足常乐可矣”的心境，淡然而至。几个例子，是宋人三千博古图中的千分之一。从一个角度可知中国的文化绵邈和深远。如今喜爱收藏的人们在上海有数十万之众，内中不少是把自家的居室布置得琳琳琅琅的，若是注意一下博古，可以避免家室的布置有古董铺之嫌。收藏为了什么？还不是寄托自己的美好愿望。而博古，是会让大家很充分地表达自己的愿望的。
经历了风风雨雨，依然怀着光荣和梦想的中国人，完全可以让自己的生活有更多的诗意和更多的美满。我在吴自强的紫竹轩中，有幸见到了他的最珍贵的博古陈设“双桃”。这石的石种无人知名。有人说它是古石，有人说它是吉祥石。这石天生一对寿桃模样，完美无瑕，可以从任何一个角度去观赏。这石连座高35厘米，宽27厘米，瘿木座，多说是明代宫廷之物。这石桃，50年间曾先后在上海和北京展出。紫竹轩主人在石桃旁放了一把紫砂壶，寓有博古语“福寿”的意思。50年代，毛泽东主席、周恩来总理曾在上海观赏此石，曾亲手抚摩，为中国人民祈福。80年代，邓小平同志在北京也亲手抚摩了这一对属于中国人的吉祥石桃。“九千年开花，九千年结果，瑶池之尊，中华之宝，石矣石矣，寿矣寿矣。”在此新中国五十一年国庆的美好时刻，讲述有关石桃的博古故事，祈愿我们的祖国和人民长寿、幸福和美意年年。
2000-10-0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