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只猛虎怒目圆睁，奔腾跳跃，正追向一丝落日。左下角题道：雄大王风，一致怒吼；威撼河山，势吞小丑！这是有“虎痴”之称的著名画家张善子1937年时耗数月心血创作的巨幅国画《怒吼吧，中国》。
75年后，一本有着“纸上的张善子纪念馆”美誉的书作《一门虎痴：张善子、胡爽?、安云霁》(以下简称《一门虎痴》)付梓出版。近日，该书作者、四川省地方志学会副会长、张大千纪念馆原馆长汪毅向记者讲述了张善子的传奇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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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张老照片力证“人虎情缘”
张善子是国画大师张大千的二哥，最为今人熟知的是他饲虎、驯虎、戏虎、伏虎、画虎，乃至为虎皈依、立墓的逸事。“今人尽知‘虎痴’逸事，但少有人一睹先生与虎之影像。”汪毅说，《一门虎痴》中，9张张善子与所养虎的老照片，击碎有些人对这段逸事的质疑。
一张老照片上，一名高僧坐于假山石之上，仙风道骨，他身旁伏有一虎，不见往日威猛，而是乖巧沉静，任凭高僧手抚前额。这就是张善子将“虎儿”送于苏州报国寺高僧仰光大师说三皈，并赐得法名“格心”的趣事。还有老照片，张善子蹲着与已成年的“虎儿”相视，两者相距不到半米；张善子和家人与“虎儿”合影，“虎儿”就趴在地上，虽然张开大口，但顺服地任张善子手抚……
“画虎先从养虎看，张髯意态托毫端；点睛掷笔纸飞去，月黑风高草木寒。”这首诗生动表现出张善子画虎之神奇。张善子与张大千在网师园对虎作画，画技日益精进，从虎的任一部位开始，信笔画来，皆是神来之笔。“先生堪称古今‘虎痴’第一人。”汪毅感叹。
张善子的得力之作《黄山神虎》，画面下方是黄山苍松树梢，画顶端一只猛虎从山顶上猛扑下来，怒目张牙，虎威逼人。画上题有一首七绝：石涛画松能画皮，渐江画山能画骨。两师黄山住半生，未见当年此神物。这幅画在展览时十分轰动，欲购者熙来攘往，最终被抗日将领宋哲元以2000银元收作镇宅之宝，一时传为佳话。
汪毅在搜集资料过程中，幸运觅得《黄山画景》。这是张善子与张大千共同拍摄的摄影集，其中张善子摄、记的有4张，张大千摄并识、记的有7张。这套摄影集为红黑套色印刷，黑白图为黄山风光，红色(每一张照片左边)为对黄山的点评，艺术地记录黄山松、峰、石等独特风光，“开了中国画家出版黄山摄影集的先河”。
把画笔当作武器
“1905年(乙巳年)24岁，先生攻读日本明治大学经济科，后改读美术专修科。因不满《马关条约》日本对中国的宰割，遂立誓宏愿：以画猛虎提倡国民尚武之举……”张善子画虎，并不仅仅是为了创作。时人评述，张善子的抗日内容国画，开美术界抗日宣传画先河。
一张老照片中，张善子坐于一架写有“精进”2字和绘有虎图的飞机上侧望远方。这是二战期间援华的美国志愿航空队??“飞虎队”的飞机，机身上的字和虎图皆为张善子所作。汪毅说，这张照片，是张善子为抗战竭力鼓与呼的缩影。
在张善子的画虎作品中，有很多是画“飞虎”的，最著名的是一张题款为“画于纽约”的《飞虎图》。画面上，两只带翅膀的老虎，勇猛敏捷，虎虎生气，寓意如虎添翼。在美国时，张善子把它送给“飞虎队”指挥官陈纳德将军。在汪毅看来，“赋予虎象征中华抗战(空军)的力量及‘飞’的意义，应该是张善子的首创。”
对张善子《怒吼吧，中国》，汪毅这样解读：28只老虎象征着当时中国的28个行政省，生气勃勃；落日代表日本，奄奄一息。此画充分表达了全国人民坚决打败日本侵略者的气概和决心，是一幅宣传民族精神、鼓舞抗战士气的优秀国画。“从这幅画中可以看出，张善子把画笔当作武器，把泼墨视为战斗。”
后来，张善子又创作了气势更为恢宏的画作《中国，怒吼了》，即取两大素帛拼巨幅画，上画雄狮怒目狂吼并足踏富士山，有惊天动地之势。图下录写有当时流传极广的抗日宣传歌词：“中国怒吼了，中国怒吼了。谁说中华民族懦弱？请看那抗日烽火，照耀着整个地球……”据汪毅介绍，此画当时被报刊发表，并印制成宣传画送往前线，极大地激励了抗战。
书中还有一张老照片，张善子与5人站于一幅绘有猛虎的《虎踞龙盘》大画前，左上角贴有一纸，上书“安良工商会捐国币1万元”。汪毅说，“先生不仅画虎为抗战宣传，也积极进行赈灾义卖等活动。”
抗战期间，张善子曾作为“平民外交家”前往美、法等国宣传抗日，得到这些国家的大力支持。“先生曾于1939年在美国多地举办画展，所得收入均为赈款，即激起侨胞和友邦人士发起‘一碗饭援华运动’，号召节省一碗饭的钱为抗日募捐。”汪毅告诉记者，1940年4月19日的《纽约时报》曾报道，张善子为抗日募得善款20万美元。(本文图片均由汪毅提供)
六年磨一书
由于张善子英年早逝，除为数不多的画册外，关于他几乎无研究性的著述和艺术年谱的记录。汪毅从2006年写书开始，曾数度到北京、上海、重庆等地的图书馆、档案馆查阅史料，拜访求证相关人士。这几年，汪毅查遍了《申报》、《大公报》、《良友画报》、《美术生活》等在当时具有代表性的报刊资料，并复印了大量原始影像。
经过6年细致扎实的搜集整理和艰辛写作，2012年，汪毅的书作《一门虎痴：张善子、胡爽?、安云霁》最终面世。此书表现了张善子的艺术人生及其对中国美术及中国抗战文化的贡献。据悉，全书41万字，图片约450张，其中收录1949年前的老照片近300张。
记者 庞峰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