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宽《虞文靖公帖》
舒畅
|对我影响最大的艺术品|
《虞文靖公帖》是吴宽在元代书法家鲜于枢《千字文》卷后所写的题跋。吴宽(1435-1504)，字原博，号匏庵，苏州人。成化八年中状元后仕途顺遂，由修撰累官至礼部尚书。虽居官显赫，但真正使吴宽身后留名的，还是他在诗文书法上的成就。一纸《虞文靖公帖》穿越时空，让我们有机会能一窥这位五百年前苏州才子的艺术才华。这篇题跋从元代的三位顶尖书家：鲜于枢、赵孟?和邓文原切入，引用时论称赞鲜于枢的书法艺术，并通过解剖赵孟?的学书之路来揭示鲜于枢对赵孟?的巨大影响，以此来驳斥部分人认为鲜于枢书法存在“书佐习气”的观点。跋文短小精致，观点鲜明，可当明中书家对元代书家的书评小品文来读，对研究元代书法的价值不言而喻。除了文献价值，《虞文靖公帖》所体现出来的书法艺术水平也令人心折。明初书法多囿于台阁体，直到明中期吴门书派崛起，才逐渐摆脱千人一面的呆板单调，而吴宽正是从明初到明中书风过渡期中的关键人物。他与徐有贞、李应祯、沈周等人同为吴门书派的先驱，他们共同开启了这个明中期最大书派的大门，因而被晚明书家刑侗称为“吴中前辈”。吴宽的书法较之于苏轼，不但有苏书之形，还颇得其神髓，为时所称。更可贵的是吴宽之书在端凝朴实之中还不时能流露出一些奇崛之气。有人说吴书“虽规模于苏而多自得”。《虞文靖公帖》写得天真烂漫，姿态横生，为吴书中的精品。对于吴宽而言，鲜于枢无疑是前辈，高山仰止。在书坛前辈大家的作品后落墨，从文辞到书法都是不敢有丝毫懈怠的，这才有了这件《虞文靖公帖》。
《虞文靖公帖》对我个人来说还别有一层特殊的意义。2002年第一次见到它时正值高考前夕，压力山大之时，欣赏艺术品成为一种很好的自我调节方式。当时还只是随便买几本收藏杂志翻翻，进大学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逛市场，跑拍卖，渐渐走上了文物收藏的“不归路”。但面对浩如烟海的文物世界，在资源有限的前提下，如何选择最适合的收藏题材去切入成为困扰自己的一大难题。见到《虞文靖公帖》后，我觉得似乎已经找到了问题的答案：应该去收藏那些同时具备文献价值和艺术价值的东西。因为如果只有文献价值，无美感可言的东西请回家后就不想再拿出来欣赏；而缺乏文化内涵的艺术品即便很漂亮，翻来覆去看几次后也就味如嚼蜡了。只有两者兼具，才能有持久的欣赏价值和收藏价值。《虞文靖公帖》似乎是树立了一个标杆，让我感悟到真正值得收藏的东西应该是什么样的。现在回想起来，后来我开始收藏书札，大概发端于此。
对自己如此重要的艺术品再次出现在拍卖场上，当然不能错过。近年来，明代书札由于其价值和稀缺性而成为拍场上的热门，价格已不是我能承受，更何况《虞文靖公帖》还是全场的焦点。所以所谓“不能错过”，也只是有机会去现场饱饱眼福，能和吴作见上一面则心愿已足。于是在去年6月4日，我专程去北京观摩了那次预展。国际饭店的二楼，五柳堂明代书札占了好几面墙，其中在入口的显著位置，《虞文靖公帖》静静地被挂在那里。凑近了细瞧，品相真好，用触手如新去形容也毫不为过，不可想象是五百年前的东西。在现场看到的书法比图片上看到的还要精彩，上面居然还有多方项子京的藏印。从前到后，又把跋文通读了两遍才依依不舍地转去看其他拍品。6月7日正式开拍，我虽已离京，但心里仍记挂着，迫不及待地在网上查到了拍卖的结果：155万元天价成交，创下所有五柳堂旧藏中的最高纪录，心里不免百味杂陈。虽不知最终花落谁家，但总有一种预感和期盼，有朝一日它会再次出现，我和《虞文靖公帖》的缘分应该还将继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