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_江宏伟
秦艾让我给她的画写篇文章,我迟迟未动笔,觉得不太好写,虽然我对她的画很欣赏,但她的追求,她所涉及的领域于我是陌生的。俗话说“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可以说面对秦艾的画,内行与外行我各占一半,有些属于我的知识与经验范围能辨别,有些超出我的知识结构,若妄加评论,难免不在点上,不在点上而乱推测,容易闹笑话。
我有个观点,后人看前人的画是容易判断的,时间已达成一个共识,成者为王,已成定局。尽管对很多成王者可能不适应。但在心理暗示的作用下,会努力去适应,自我催眠,是会往好里去想,想多了也就成好的了。那么对后人想做一些判断并不容易,其一,没有达成共识;其二,若遇上一些不适应与不习惯的因素,是不会勉强自己去适应,而往往希望以自己的意志来改变后人。对前人甘当学生是常态,就算一个成功者在评说前人时,也会显得十分的谨慎,若对后人,却以教诲的姿态出现,至少是以希望的态度加以勉励。
在我经验之内,看比我年轻画家的画,若能一目了然,道出其一二三四的,我会生出说教的念头,若超出我经验之外,我会有所关注。我欣赏秦艾的画,正是因为在我经验之内与之外,在明白与不明白之间。
记得多年前,在省里评画,被一幅画所吸引,那是秦艾的作品,是用古典元素经过自己的组合,呈现出别样的趣味。用“趣味”不够准确,因为分明是宋元的某些描绘手段,经过她的拼装,有点诡异,但诡异得抓人眼球。
我们喜欢将古老的经典,尽力去除时光的尘埃,让它鲜活,让它阳光化。而秦艾的画是在晦暗间隐约透亮,似萤火虫般的,有点意思。在一堆鲜活的如新鲜水果般的作品面前,我觉得秦艾的作品露出了异样的魅力,并有些捉摸不定的意味,让我不禁在金奖栏内投了一票。
后来经常看到秦艾有新作品出现,内容也在不断拓展,动物成了她画面的主体。以我的看法,动物的塑造需要扎实的写实能力与造型意识,这是考验一个画家的功力与才能的。我曾看到秦艾的一幅白熊,充分地体现了她的塑造感。当我凝神注视这只描绘精彩的白熊,并惯性地起了与其相适应环境的联想时,却意外地被一层帷幕遮挡了,莫名地把我引进了另一个语境之中,
不合常规,但分明能成立独幅的画面,虽然我暂不适应,但我还是觉得画得好。
观念,寓意,潜意识将不连贯的物体有机地组合,是这一时期的某一思潮。看多了也能看出些视觉感。也隐约感觉一丝隐藏的情绪。我得承认,我很难分辨,也无缘作深究。但我明白,摆脱前人的阴影,是要营造一个合理的理由,一代人得创造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语境。
显然秦艾在这一语境里发挥了她的敏感度,当然,多年的累积,对物象的塑造能力,对材质的把控能力,以及营造画面氛围的能力,让她有资本在这一语境里显露她独特的风格与才华。
看她的近作,物象塑造与场面的营造,以及处理整体性是有难度的,这些难度比多年前用宋画元素组合画面显然大得多,但她在驾驭着,并稳妥地驾驭着。
记住,不必在乎年长的人对你的某些评价,要重视同代人及下一代人对你的价值肯定。历史是由后人来评说的。
采访者:艺 树(以下简称“树”)
受访者:秦 艾(以下简称“秦”)
树:您最近的创作状态大概是什么样子的?
秦:每天按部就班。送完孩子上学就回来画画,画到中午吃饭的时候;下午继续画,画到接孩子回来的时候。
树:您把创作完全融入到日常的生活中。
秦:是啊,没有什么波澜起伏的东西,它(创作)和吃饭、睡觉属于一种状态。画完一幅画,我会稍微放松一下,逛一逛或买点东西什么的,画画就像入戏一样,一时半会跳不出来,很难有心去做这些。
树:在您的作品中经常出现一些假山石、江南庭院建筑、仙鹤等等古代绘画和生活中常见的景象,既感心静气和,物象的穿插又使人扑朔迷离。这是您预设的效果吗?
秦:你所描绘的感受也正是我想要的。我还是很希望我的作品能够给人一个空间,一个开放的空间而不是封闭的。也许我的内心有点封闭,但是我传达给别人的是开放的。因为人们各自用各自的阅读经验、生活经验试图同我所传达的经验产生共鸣,也许你的感受和他人的一样,也可能不一样,我也不希望别人按照一种固定的模式来解读我的作品。
树:在这种模式上您是通过什么样的思考来营造的呢?
秦:从今年的个展(2012 年的三地巡展)之后创作的作品,如《夜城》、《渡影》等作品,都在营造一种空间,可能一层,也可能数层。之前创作的一些作品可能偏向于平面化处理,虽然也有类似《隔岸》作品中这样的空间出现,但是最近迷恋的是几度空间的回转,相较于将先前的空间处理更加完善,继续眼前的创作。空间感一直是我想做的事情,在国画里也不是很多人都关注这一块,也许还是停留在文学性的解读上,但是,在我的作品中“文学性的解读”也没有被丢失,穿插着空间感,我觉得挺有意思。
树:它同传统工笔绘画中空间的处理有什么不同之处?
秦:比如说宋人的折枝花卉基本上都没有一个具体的空间背景,“一花一世界”。那是古代人对宇宙对生命的理解,大多数现代人已经逐渐丧失了这种观看世界的能力,我也一样,我常常会纠结于“出城”或“进城”的选择之中,多层空间的营造恰恰契合了这样的心理。我在创作的时候很少去想这样的画是在继承传统还是在创新。我喜欢去博物馆看古画,夏天的时候在故宫看《百花图卷》,看得我热泪盈眶,可我并不打算以那样的形式去创作,《百花图卷》好,那是宋代某人的好,不是我的,我是以绘画言说的人,我只能真实地以我自己的方式表达,你看懂了,我们会心一笑。
树:对于新工笔这种绘画样式,也出现了很多年轻艺术家竞相学习的现象,您是怎样看待的?
秦:首先这是好现象,工笔画曾一度受到冷落,现在有一大批比我们年轻的艺术家都在从事这样的创作,无疑是值得欣喜的事情。只是希望大家能坚持创作下去,不管市场好坏如何,都能以平常心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