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凌
梅、兰、竹、菊,人称“四君子”,自古以来是文人雅士的最爱,也是中国画的传统题材。“四君子”具有或清雅淡泊、或高风亮节的品德,所以历来诗人咏之、文人写之、画家绘之、百姓爱之。清莫可俦的《兰竹石图》(见左图)即反映出古代文人雅士对孤高傲岸情怀的寄托。
莫可俦,生卒年不详。据《图绘宝鉴续纂》载其“字云玉,武林(今浙江杭州)人。善画墨竹”,又据《元明清书画家年表》载其于康熙十二年(1673)、十五年(1676)画有《竹石》扇册,推算其生活年代大约与八大山人、石涛等同期。
《兰竹石图》为绢本水墨,纵143.9厘米,横43.6厘米,现藏于浙江省博物馆。图中,画家自识“辛亥小春日写为樾老年翁正。西湖莫可俦”,钤“莫可俦印”白文方印、“云玉氏”朱文方印。这里的“辛亥”为康熙十年(1671)。此图曾被海上收藏家钱镜塘收藏。此作绘有山石一角,一石壁倾斜而出,顶天立地(画面的右上角与右下角均露其峥嵘一角)。右上角石壁处,几丛翠竹斜挂而下,清风摇影,竹叶飘逸,如幽玉翠烟;右下角石壁与右上角石壁相交处,数枝兰花悠然而出,婀娜多姿、芬郁绝尘,兰叶飘舞,兰花幽香。全画嫣然空谷,似有一股清气扑面而来,有道是:“江南四月雨晴时,兰吐幽香竹弄姿。”(明李日华《画兰》)
兰与竹相配是古代画家喜爱表现的绘画题材。莫可俦的《兰竹石图》以兰为主,竹石为辅。兰花是我国的十大名花之一,是花、香、叶“三美”俱全的花卉,与菊花、水仙、菖蒲并称“花草四雅”,为历代文人墨客所喜爱。据说孔子十分爱兰。他曾说:“芝兰生于深谷,不以无人而不芳;君子修道立德,不为穷困而改节。”(《孔子?家语》)他仰慕兰花具有君子之德,赞颂君子不因穷困而变节的崇高品质。屈原出门,爱将兰花缀在衣带上作为佩饰,让周身散发出兰花的清香之气,所谓:“扈江蓠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屈原《离骚》)陆游则以兰花的精神号召民众坚持抗金。他说:“生性本幽谷,岂愿为世娱?无心托阶庭,当门任君锄。”(陆游《兰》)这首诗表达了他抗击金寇的决心。诗人以咏兰托志,画家则以画兰抒情。宋末元初画家郑思肖是我国画史上屈指可数的画兰名家。宋亡后,他不愿为官。据说,为了表达对宋王朝的怀念,他坐卧必向南,所以自号“所南”,常通过画兰来寄托“故国之思”。他笔下之兰不着土,好像飘浮在空中一样。人问之,曰:“土为蕃人夺,忍着耶?”(见都穆《寓意编》)对于兰、竹的描绘,各个画家有所不同。文同、苏轼、王绂等强调文人士气,苏轼更是主张“画中有诗,诗中有画”,说:“春兰如美人,不采羞自献。时闻风露香,蓬艾深不见。丹青写真色,欲补离骚传。对之如灵均,冠佩不敢燕。”(《题杨次公春兰》)有的画家则是直抒胸中之气。元僧觉隐就曾说:“吾尝以喜气写兰,怒气写竹。”(李日华《六研斋笔记》)
这幅《兰竹石图》是为“樾老”而画,不知“樾”为何人,但从画面中可以感到一股浓浓的文人气息,也看出莫可俦清高不羁的性格。其构图独特,上、下实而中间虚。“实”中,兰、竹、石布局严谨、错落有致、层次清晰;而画中间一大块留白,撩人眼球,引人遐想。兰、竹以墨笔画出,浓淡分明;竹叶分“个”、“介”,自然交错,前浓后淡,笔法洒脱,柔中见挺。画兰叶用浓墨,亦是前浓后淡,叶与叶穿插,有条不紊,叶面的翻转曲折自然、和谐;花用淡墨,花头或正、或侧,或绽开、或含苞,疏密有致、变化多端;花心浓墨小点,叶与花均用湿笔写之,沉着劲挺,拙中见秀。画山石先用浓墨勾轮廓,再用干笔皴擦、淡墨晕染。兰、竹、石的画法中有李?、柯九思、王绂等人笔意。整个画面行笔流畅、墨色古雅,与清初画坛画墨梅、墨竹、墨兰主张“笔意恣肆”、“布置奇趣”的画风相吻合。此作正如钱镜塘所评:“笔墨简洁,闲雅绝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