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是中国山水画的黄金时代,尤以李成,范?,郭熙,米芾四人为代表人物,人称北宋四大家.
范?原名范仲立,由於是个马马虎虎拉拉搭搭的好人,当地人便另给他起个绰号叫范?(陕晋一带土语称人落拓腊遢为?)。他听到之后漫漫然不以为忤,说:何必加封什?绰号,我就叫范?好了。他有古人的风度和仪表,宽厚有大度,举止率直,嗜酒好道,经常往来於京师与洛阳一带,后来隐居於终南山和华山,遍观奇胜,居山林间,常常高坐终日,纵目四顾,以求其趣。
其著名作品为临流独坐图,溪山行旅图,雪山萧寺图,秋林飞瀑, 雪景寒林图,其中以溪山行旅图最为著名,现为台北故宫的镇院之宝之一。
范宽擅长山水画,起初学李成,荆浩,后来觉悟说:“前人之法,未尝不近取诸物,吾与其师於人者,未若师诸物也,吾与其师於物者,未若师诸心。”因此留心观察大自然各种变化难状之景,揉合各家长处,而形成自己的新法。擅写雪山,有冒雪出云之势,尤具气骨,所以当时人盛赞他“善与山传神”,能“得山之骨”。
范宽对景求趣造意,写山真貌而不取繁饰,卓然成为一家。下笔雄强老硬,山多正面巍立,石纹用雨点状皴笔,山势折落有势,山顶植密林,水际作突兀大石,屋宇笼染墨色,称为“铁屋”,表现出秦陇间峰峦浑厚,严峻逼人的气概。时人曾说:“李成之笔近视如千里之远,范宽之笔远望不离坐外,皆所谓造乎神者也。”台北故宫博物院所藏的“溪山行旅图”是他的著名代表作。
许多鉴赏家都说这幅画是三段论法,看山顶蒙茸草树之时,立脚点在高空,看松杉琳宇之时,人在山巅,看路下巨石之时,人在庙中。这是说若用现代透视学的观点来看此画,没有统一的透视焦点。但是在北宋的大画家的心目中,他是把高山峻岭一齐吸收,然后惨澹经营,把心中所感觉到的美点一齐表现,根本就没有想到统一的消失点等问题。而观众亦心领神会,洞见山川之伟大及作者之苦心,只深深地为画面景色所慑伏,也根本没有想到什?统一立脚点的问题。范?曾有一句名言:‘师古人不如师造化,师造化不如师心源.’
范宽初学荆浩,又摹李成画法。后於大自然中“对景造意”,“写山真骨”,终“自立家法”。范宽画山石坚韧,重骨法,不同於李成之“惜墨如金”,范宽在勾,皴之表现上以重墨染,“笔触坚实,线条劲厉”,多在阴面用墨,表现出如夜行观山,层层深厚。范宽〈溪山行旅图〉为其最著名之作品。此图采“高远”式构图,主峰皴法,却似关仝(注)。用笔雄厚苍劲,以顿挫转折之线条勾勒山之外形轮廓,以擦,点由浅而深铺叠来描绘严壁细密肌理。近景中各种之树木,加以细腻地描绘。米芾曾言范宽之画∶“山顶好作密林,自此趋枯老;水际作突兀大石,自此趋劲硬。”於此画中即表露无遗。於主峰之密林及近景之树石,皆施以重墨,显露出其风骨神韵。
这幅画双拼绢本,淡设色,明清时期的著录里,没有提到画家的款印,不过历来收藏者对於此画出於范宽,是确信不移的,所以董其昌在诗塘肯定的题上:“北宋范中立溪山行旅图”十字,民国四十七年,故宫前副院长李霖灿先生,在画幅右角的树阴下发现了“范宽”二字款,从此更确定了它的归属。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占据画面约三分之二,耸立在中央的主峰,右侧有深谷瀑布,另一边是矮小的侧峰。近景中央突出两块巨大的岩石,背后坡岸道路上一列行旅,点出画的主题。中景两座山丘,隔溪相对,山上密布阔叶与针叶木,叶梢露出宏伟的寺庙建筑。中景与主山间,被云气阻绝,烘托出主山高不可攀的气势。
这幅画构图并不复杂,局部的描写却很仔细,显示出画家有高度观察能力和写实的工夫,例如右下角作为点景的一列行旅,前一人包头巾,蓄胡须,袒胸露肩,执鞭回望,跨步疾行,后面跟著四匹驴子,背上驮货物,踏著沉重的步伐,低头伸长脖子,依序跟来,殿后一人,一手持鞭,一手执物,背著装杂物的肩架,催促驴子前进,山路一边接隆起的巨石,一边临溪,溪水从两山之间三转而下,一座木架筑成的危桥,连接左右两边高低对应的丘陵丛树,高的一边,有枝干虬曲,盘根错结的阔叶大树八株,山顶高处是笔直的针叶木。隐藏在树林中建筑物的屋脊,飞檐,斗拱,柱子,栏干,山墙,都依稀可见,背后的树逐渐隐没在云雾中。对面较矮的山石上也有同样的六株大树,一人戴斗笠挑担,从山背走出来,将要渡桥到对山。主峰上有密如雨点的墨痕和锯齿般的岩石皱纹,刻画出饱经风霜,被风化的岩石。山顶灌木丛生,结成密林,状若蕈菌,前后左右有扈从似的高山簇拥著。瀑布在高山深壑间,成一条线般飞泄而下,隐没在云烟飘渺的深渊中。这些描写的手法都极其生动自然,而且合乎自然的规律。
为了描写华北一带,被砂砾覆盖的花岗岩石,范宽运用深黑的墨色,和扭曲颤动的笔触,画山石的轮廓和皴纹,分出岩石的块面,然后用浓淡层次不同,雨点般的短线,顺著石块结组的方向,逆笔皴擦,产生明暗深浅的立体感,而且加强了由皴纹引导的山石的动势,赋予山石强韧的生命力。树木的画法亦然,树干粗壮,盘根错节,枝桠参差,生动的表现出生长在坚硬的岩石表层,饱经风霜的老树的自然生态。
相对於唐代作为人物画背景的山水,〈溪山行旅图〉中,山的地位远远超过人物,它显示了中国传统的宇宙观:大自然生不息,亘古不灭,人类则如同山中行旅,只是一介短暂停留的过客。
〈溪山行旅图〉在明代以前的流传历史已无法查考(近来有学者考证宋代曾经钱勰(一○三四-一○九七)收藏),明代初年收藏在宫中,后来流入民间,大鉴赏家董其昌在诗塘上观后题字,清初经收藏家梁清标之手,转入乾隆皇帝内府,以至於今。范宽的生平也和这幅画一样,少有记载,根据十一世纪后半的《图画见闻志》与十二世纪初《宣和画谱》的记载,知道他是陕西华原人(今耀县),经常来往京师洛阳一带,个性宽厚,举止率直,嗜酒好道。擅长山水画,起初学五代山东画家李成,后来觉悟说:“前人之法,未尝不近取诸物,吾与其师於人者,未若师诸物也,吾与其师於物者,未若师诸心。”於是隐居华山,留心观察山林间,云烟变灭,风雨晴晦,各种变化难状之景,一一呈现在笔下,当时人盛赞他“善与山传神”,与关仝,李成并驾齐驱。北宋末徽宗内府收藏他五十九件作品,大都是描写春夏秋冬四季景色的山水,可以看出他对此类题材非常感兴趣。()
宋代批评家称誉范?和李成一样禀赋了近乎宇宙创造力一样的神奇力量,也就是说,他的作品具有同一种我们觉得在自然界中无所不在,恰当而又和谐的秩序感。大自然从来不会创造出矫揉造作,型态错误的树石。批评家认为,身为血肉之躯的普通人也许会画出那样恶劣的东西,但是一个真正伟大的艺术家却永不可能,因为他的创作泉源来自一种自生自发的力量。这正是人类无法干扰的自然本身的力量。
范?作品‘溪山行旅图’充份满足了以上这种赞美所引起的期待。布局雄伟,简单,肃穆,不炫耀雕虫小技,也没有任何其他矫揉做作的痕迹。它展现的境界是如此咄咄逼人,以致於,主观或客观,写实或不写实,这些问题都不重要起来。画中的世界似乎既不忠实地反映物质宇宙,也不以人的了解来统御宇宙,而具有自身绝对的存在。一块巨嶂主宰著全景,幅度被丘顶的遥小树和建筑衬托得雄浑无比。从暗郁神秘的峡壁,冲流下一条白线似的瀑布。雾从山脚翻卷上来,飘流过山谷,隐约了山底,筱陡壁看来格外高矗。笔触在细节部份越发显出它卓越的品质:线条,特别是勾勒树石峥嵘轮廓的部份,充斥了如电的力量。叶丛的形态由各个分别画成的树叶聚合而成。虽然画家消耗了无穷精力,成果却看不出什?斧锉之痕。石块和削壁以‘雨点皴’定型:无数淡墨小点叠落在岩面上,造成近於真实的层面效果。以上这些新画法,和在石块上累加灌木丛的主题,后来经常被‘仿范?’的山水画家们摹拟;这些技巧和主题以其最不矫揉的纯朴姿态出现在这里。画面几无人迹:只有两个遥小的人物赶著骡队,一座桥,和半隐在树林后的寺庙,其余就是未经触及的大自然了。
参考书目:
(中国美术史稿 李霖灿著)
(故宫数位典藏 何传馨)
东洋古代艺术的色彩 林永利教授讲义
中国绘画史 James Cahill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