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新惠
见证一个文人的方法大都以诗词歌赋以及他的行为举止判定其品格,如果要了解一个文人,最能见性明心的非室名堂号莫属。
纵观中国艺术品市场十几年来的发生发展,有三类作品,是只涨不跌的,一是已有定论的经典作品;二是资源性价值的物品(端砚、寿山、和田玉);三就是室名堂号、法书作品。本文试用通过对室名堂号作品的艺术价值探讨,尽可能客观地反映艺术品市场的一些现象和规律,一家之言,愿闻指正。
中国是个书法的国度,中国是一个文化的大国,中国之所以伟大,是因为中国的士大夫们千百年来的坚韧与舍身的进取。在中华文明的这艘大船上,书法如同掌握文明方向的浆橹,他们的艺术趋向几乎就是那个时代文化的趋向。
中国的文人,几乎都有自己的书房名号,更有自己的名诗名言、名句为后人称颂。随着时间和历史的沉淀,但凡至真至淳、唯美机趣的词语几乎都被用来做了室名堂号之用。当然我们行走在中国的古代名堂名号的文化长廊之中,我们的心与眼绝大多数都是从堂号、对联、匾额开始的,它犹如一把时空的密钥,开启的不仅是古人心灵、志趣的一扇窗棂,更是古人对今人的??期愿、共鸣与延伸。
时光流逝了,时代变迁了。但无论社会怎样发展,科技怎样进步。那古意盎然的文词法书总能让您觉得心与古会,意与神通。
室名、堂号基本都以建筑名称为使用单位,诸如堂、室、轩、斋、房、屋、庐、庵、居、楼、榭、阁,还有?、龛、舫、院、舸、槛、小筑、处、文房、文库、书院、坞、洞、村、塾、?、圃等等。
在历代的使用中,室名堂号的寓意性被逐渐加强,往往只有了解了主人的文化生活背景,方明其意,才知其理,其一承不变的是它的文化内涵和主人的追求与向往⋯⋯
东坡先生是我最敬仰的人物,他的人生入世出世、人境、佛境、诗境、画境。黄州、惠州、儋州。随着他宦海沉浮舆命运的多舛,雪堂,思无邪声,德有邻堂,桄榔馆⋯⋯东坡先生的堂号几乎就是东坡先生的生活史,更是先生生命的写照。
百多年来,曾国藩的求阙斋,翁同和的瓶庐,谭嗣同的的莽苍苍斋,梁启超的饮冰室,李叔同的晚晴山房,王力的龙虫并雕斋,吴昌硕的缶庐,齐白石的借山馆,张大千的大风堂,丰子恺的缘缘堂,老舍的丹柿小院,黄永玉的万荷堂,王刚的和合文苑,马未都的观复博物馆,张宗宪的云海阁。每一斋馆堂室都有故事,每一名称都是主人情趣和生活的名片⋯⋯
生活中的室名堂号被文人墨客绞尽脑汁,无不彰显着主人的心智与追求。而艺术品市场上的价格更是一把最明快的标尺。
自中国大陆有拍卖以来,秦公先生率先组织了中国拍卖史上的第一场书法拍卖。纵观中国书法的市场发展,有一个普遍规律就是,名家的、有定论之书家的作品市场认知度极好。有一个特殊规律是,警句、格言、室名、堂号,手卷是书法市场与收藏中的重要支撑点。一斋之中有一古人名句,似乎抒发着“我思古人”的幽情,一室之中有一古人堂号似乎阐释着“风流犹拍古人肩”的心怀。古来,凡君子必有大气,是真名士自风流。出师要有名,为名士也要有古人做推手才是立德、立功、立言之本。这几乎已经成为收藏界文化名人的贯例,因为自1996年以来,所有室名堂号上拍者(真品),至今没有一件流标。这不能不说是中国艺术品市场上最富传奇的现象了。
而说到室名堂号的法书与市场,我们就不能回避一个人,那就是伊秉绶,当年翰海组织第一次书法专场时,知道、了解伊秉绶书法的人极少,而收藏家之中懂伊秉绶的人更是凤毛麟角,因此当“藏之名山”上拍时,底价只有五万元,成交价也没有超过十万。著名的《长生长乐之居》(朵云轩旧藏),底价也只有八万,成交十五万元。收藏家中第一个以伊秉绶为堂号的是南京的陆挺先生,他购藏的《艺兰斋》如今已成江南重要的收藏标志,而台湾收藏家黄玄龙先生的《翦淞阁》无论从书法还是品味,都给收藏界带来习习古风,而2010年所拍卖的《仲轩》336万元,《昨叶书屋》480万元,《述郑斋》220万元,无疑是古往今来最贵的堂号了。而伊秉绶也自然成为了古今堂号书家第一人是也。
至于伊秉绶的隶书,室名堂号为什么能够成为收藏界首肯,原因并不复杂。一,伊秉绶是清代著名的隶书大家,是汉碑法书传至清代集大成者,历史定论清晰;二,伊秉绶隶书的庙堂之气在凛然之中独有一种士大夫文人的风骨;三,伊秉绶人格高尚,大好人也。他的字宽博、伟岸、符合千百年来的法书评判标准,而伊秉绶不是死守传统,而是熔金铸汉,他即是古代传统的卫道士,又是笔墨当随时代的开拓者。他的字,粗看一般,甚至拙笨,但细细品来回味雅重,常看常新。好人、好字、好书风,导致250年后的一个好价钱,其结果就不言而喻了。
伊秉绶对自己的隶书估过这样的评价:“方正、奇肆,恣纵、更易、减省、虚空、肥瘦、豪端变化,出于腕下,应和凝神,造意,莫可忘拙。”
当今天我们重读墨卿先生的这篇书法感言,不能不说伊秉绶真的是离我们最近的一位大家。因为我们还看得到先生的真迹。大家,因为是大家的选择⋯⋯
附录:
元代诸家室名堂号
赵孟俯(1254~1322):梅云斋、水晶宫、松雪斋
倪 瓒(1301~1374):朱阳馆、净名居、净因庵、清秘阁
王 蒙(1308~1385):香光居
明代诸家室名堂号
董其昌(1555~1636):香光居、画禅室、玄赏斋、戏鸿堂
沈 周(1427~1509):水云居、有竹居、?石亭、耕石斋、有竹庄
文征明(1470~1559):玉兰堂、悟言室、停云馆、玉磬山房、歌斯楼
唐 寅(1470~1523):桃花庵、桃花坞、梦墨亭、元如居、学圃堂
陈道复(1483~1544):墨花馆、洗新亭
徐 渭(1521~1593):青藤书屋、华暗子云居、湘菁斋、一枝堂、酬字堂、樱桃馆、水鉴堂
蓝 瑛(1585~1664):飞云阁、芜烟亭
倪元璐(1593~1643):白云居、解轩、水明庵、衣云阁
清代诸家室名堂号
王时敏(1592~1680):西庐、儒斋、农庆堂、珍玩楼
王 鉴(1598~1677):染香庵、来云馆、西新斋、?山堂、宝觯楼
? 残(1612~1673):石溪、大歇堂
查士标(1615~1698):不夜斋、待雁楼、梅壑、种书堂
龚 贤(1619~1689):安芦堂、草香堂、半亩园、扫落叶楼
八 大(1626~1705):刃?、何园、黄竹园、禊堂驴屋、洛园
王 ?(1632~1720):西夹阁、来青阁、响山楼、虚室、澄怀馆、拙修堂、味葵书屋、水云精舍
恽寿平(1633~1690):白云楼、东园、云起楼、白华斋、菊涧、茧室、白云草堂、瓯香馆、不远斋、梅花庵、红雨轩、望古斋、苕华馆、梦晖室、梦墨斋、研云草阁
王原祁(1642~1715):求是堂、古期斋、埽花庵、期?楼、潭影轩、罨书楼、麓台、谷贻堂
石 涛(1642~1718): 耕心草堂、大涤堂
华 ?(1682~1756):秋岳、小东园、解?馆、小园、云阿暖翠之阁
边寿民(1684~1752):苇间书屋
李 鳝(1686~1762):复堂、枣园、浮沤馆、梅亭
汪士慎(1686~1759):七峰草堂、?斋、勤斋、巢林、心观、斋萱堂、鱼睨轩
金 农(1687~1764):心书家庵、冬心斋
黄 慎(1687~1768):放亭、嵩南旧草堂、菊庄、暮成堂犀堂、五岳草堂、弹指阁
高 翔(1688~1752):犀堂、五岳草堂、弹指阁
郑 燮(1693~1765):北泉草堂、橄榄轩、病梨阁、铜菩萨庵、雪浪斋、然藜阁、无数青山拜草庐、清晖书屋
李方膺(1695~1755):半舫、成?、借园、抑园、梅花楼
罗 聘(1733~1799):香叶草堂
陈鸿寿(1768~1822):曼云阁、石经楼、桑连理馆、双连理馆、阿曼陀室、千八百鹤草堂、十六椽竹馆、梦饲千百鹤斋
虚 谷(1823~1896):古柏草堂、三十七峰草堂、觉非庵
蒲 华(1830~1911):芙蓉?、九琴十砚楼、夫容?
书法家室名堂号
张瑞图(1570~1641):白毫庵、果亭、介子居、清真堂、放鹤亭
黄道周(1585~1646):石斋、十朋轩、九串阁、明诚堂、浩然堂、洒光堂
王 铎(1592~1652):天香亭、千秋馆、蕉苇书屋、痴庵、?嵘花房、??庐
傅 山 (1606~1684):啬庐、葱蒜山房
郑 ?(1622~1693):脉望楼、书带学堂
梅 清(1623~1679):雪庐、敬亭、瞿硎石室、南冈草堂、衡洞草堂、茶峡草堂、天延阁、东山草堂、梅花书屋、巳指斋、醉吟白雪楼
刘 墉(1719~1804):石庵、木庵、香岩、勖斋、老桂山房、清爱堂、?舫
梁同书(1723~1815):匏卧室、频罗庵
翁方纲(1733~1818):苏米斋、宝苏室、两香斋、苏斋、晋观堂、塔影轩、彝斋
伊秉绶(1754~1815):白雨山房、寒玉斋、赐砚楼、默庵
何绍基(1799~1873):龙宝轩、黑女庵、不洗砚斋
赵之谦(1829~1884):悲庵、无闷、梅庵、二金蝶堂、憨寮
吴昌硕(1844~1927):缶卢、石人子室、半日?、禅臂轩、破荷亭
黄士陵(1849~1908):延清芬室、旧德邻屋、古槐邻屋、蜗篆居
沈曾植(1850~1922):海日楼、巽斋
王福厂(1880~1960):麋研斋
沙孟海(1900~1992):兰沙馆
帝王与领袖室名堂号
康 熙(1654~1722):佩文斋、涵鉴斋、戒得堂
雍 正(1678~1735):朗吟阁、乐善堂、勤政殿、四宜堂、松柏室
乾 隆(1711~1799):三希堂、淳化轩、道宁斋、乐寿堂、漱芳斋、画禅室、五代五福五德堂、春藕斋、随安室、芝兰室、抑斋、养性殿、颐和轩、倦勤斋
嘉 庆(1796~1820):味余书屋、琴德?、画禅室、涵秋馆、继德堂
慈 禧(1835~1908):怡性轩、乐道堂
咸 丰(1831~1861):克敬居、同道堂、静观斋、古鉴斋
宣 统(1906~1967):无逸斋
毛泽东(1893~1976):菊香书屋
近现代画家室名堂号
齐白石(1864~1957):寄萍堂、甑屋、三百石印斋、悔乌堂、借山馆、借山吟馆、杏子坞、早塘、乐石室、借山堂
黄宾虹(1865~1955):冰上鸿飞馆、竹北?、青照台、佩训堂、宾虹草堂、石芝室、佩训堂、宙合斋、宝荀楼、籀庐、虹庐
朱屺瞻(1892~1996):梅花草堂、修竹吾庐、省庐
溥心?(1896~1963):寒玉堂、二乐轩
张大千(1899~1983) :大风堂、环华庵、摩耶精舍、呢燕楼、聊可亭
潘天寿(1898~1971):止止室
傅抱石(1904~1965):抱石斋
李可染(1907~1989):师牛堂、识缺斋、天海楼
陆俨少(1909~1993):晚晴轩、??楼
唐 云(1910~1993):大石斋、山雷轩
谢稚柳(1910~1997):北暮堂、苦篁斋
启 功(1912~2005):坚净居
黄 胄(1925~1997):雨石居
收藏家室名堂号
柯九思(1290~1343):?真斋
项元汴(1525~1590):退密斋、香严居、漆园、天簌阁、若水轩、蘧庐、墨林堂、博雅斋、净固庵
梁清标(1620~1691):作圣堂、蕉林书屋、棠?、秋碧堂
梁章巨(1775~1849):退庵、古瓦砚斋、藤花吟馆
陈介祺(1813~1884):?斋、古瓦量斋、宝?斋
陆心源(1834~1894):穰梨馆、?宋楼、仪颜堂
庞元济(1864~1949):虚斋
裴景福(1854~1924):北陶阁、吟雪轩
吴湖帆(1894~1968):倩庵、丑?、梅景书屋、迢迢阁、四歌堂、东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