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陈羲明
业华先生极好草书也最擅草书，而且是奔放不羁一类的草书(大草、狂草)。书人皆知，学书以草书见难，草书又以大草更难。敢问难上难者，不是才华过人便是胆魄过人。业华当是二者兼有。历史上的草书大家，如张旭、怀素、黄庭坚、祝枝山、傅山、毛泽东等，都是神游于艺，挥写大草有卓越建树者。学习借鉴他们的草书，成了业华业余生活的重要娱事。毛体大开大合的章法气势令他钟情，山谷使转多变的笔法使他惊异，怀素虚灵缠绵的意象令他入迷，张旭激越跌宕的神采使他神往。如此诸家取法，转益多师，汲取了丰富的艺术营养，也为他日后的创作打下了坚实基础。
业华的作品，以下几个方面的特点最为显著：
一是气势磅礴。近些年，他尤其钟情于张旭、怀素、毛泽东的狂草。他认为只有狂草的大气才能使他在书法艺海中遨游，不知疲倦。他的草书最大限度地吸收了狂草的气势，磅礴而不显张狂，流畅而不失法度，轻盈而不既飘浮，轻重缓急，张弛虚实都达到了一定高度。他的作品参加国内外多次展览，受到同行好评，在拍卖会上，成交价也不菲。
二是笔意为先。与别的书法家不同的是，在书法追求上，他表现得比较特别，走上了一条抒情写意的路子。从早年上大学，到后来在机关从政，书法始终伴随着他。他以书法自娱，在书法里，工作的压力、情感的积淀得到释放和化解。业华是幸运的，从书法中，他找到了精神上的寄托，这是一个宁静的栖息场所，是一个可以悄悄地神游古人的角落。他在学习黄山谷时，认为笔意是黄庭坚毕生所追求的。“心能转腕，手能转笔，书字便如人意。古人工书无它异，但能用笔耳。”“下笔痛快沉著，最是古人妙处，试以语今世能书人，便十年分疏不下。顿觉驱笔成字，都不由笔。”黄庭坚《松风阁诗》点画苍劲，老笔风披，磊落劲爽。其书“鲁直书无一笔不自空中荡漾，而又沉著痛快，可以上悟汉晋，下开元明。”业华书法仔细揣摩山谷的用笔特征，吸取了黄书特点：瘦劲奇肆，势贯气连，相粘不相犯；结体修长，笔力劲健，结字开张；以侧险为势，横逸为功。以散寓整，以锐并钝，以奇带平，四维开张。他不仅从古代名帖中体悟笔法，而且还善于从自然生活中，体悟用笔的纵敛，拓展笔意的丰富内涵。其创作中多见长撇大捺，酣畅商踌，挥洒自如，恣态横生，实属大胆之举。
三是神采为上。与其在机关从政上不同，在书学上，他表现出一种相对宽容客观的学习态度??当然并未脱离传统审美的范畴。对待技法，他讲究“作书要无论为隶、为楷，为行或草，不拘细节”。在学习古人方面，认为“临古人书必先极似，能以得其貌，而后可言得其神，”但又说，“学古人书必有自家在脚处，一味著力于形貌，去神态愈远矣”。对待碑帖之争，他持一综合的态度，“学魏学晋，同条共贯，亦何轩轾之哉！”，他既推崇晋唐人书，又格外看重清人王铎、傅山等，不拘一家一派，其作品大多神采飞扬，章法上一意恣行，在个别字的形象上容易给别人留下些许讨论话题。有讨论就有热点，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也是一件好事，至少有许多人在关注作品。
四是学养丰厚。业华不愿被人称为书法家，固然是学者文人蔑视“余技”的常事，但问题的另一面也说明他对书法创作的态度是很严谨低调的。既然写字是文人的本分，那么书法的功能除了实用以外，惟一的作用便是借以遣兴了。他的作品均是遣兴抒怀之作，是一种完全没有书法创作意识下的书写。他的悲喜情绪，学养情操，一寓于此。他的作品优秀之处也在这里。虽然还有些许不足，但那一种神游晋唐古人的从容不迫，不染半点世俗尘埃的超脱，盎然溢出的书卷清香，足以使人迷恋。但这种暗合古人神情的作品毕竟太少了。生活于距离晋唐千年之遥的今天，业华的生活环境已迥异古人了。古人的超逸只是其性之所趋，但这种旨趣已经缺乏生存的土壤。很多书家都对古人表示过由衷的向往，但想把自己完全回归到那个时代，却是永远无法实现的现实，业华的偶然暗合古人，是因其学养的支撑，但他又常常远离了古人，自运机杼，挣脱古人的潜意识还是隐隐约约存在的。
此外，在对待技巧的态度上，尽管业华也认为技巧是重要的手段，但他似乎不太看重技巧的完美。他认为，拘泥于一招一式的规律化、程式化，如同戴着一副沉重的镣铐跳舞，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自由而奔放，谈不上自我情感宣泄。他也很少像有些书家那样反复强调所谓的笔法的重要性，他意识中的技法要求，要有来踪去脉，要点画到位，要转折自如，如此而已。虽非新见，亦不偏颇。所以在他的作品中，用笔爽利简洁，露锋入笔，顺势回锋，轻松自如，毫无做作。当然，用笔的外露固然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其作品内涵的深度，但业华不拘泥技法，从而获得了一种心灵上的解放。如此一米，他可以全神贯注于作品意韵的诠释。其独特书法追求，在当今社会似乎更符合快节奏生活的人们，似乎更有价值，这也许就是许多人喜爱业华作品的原因吧。
业华在机关是大忙人，社交应酬也多。他又担任省书协副秘书长、省书协收藏委员会主任等职，书法活动频繁。当他钻进书法后，习惯闭门谢客，每天以习字自娱，广涉博览。对《散氏盘》、《毛公鼎》、《张迁碑》、《曹全碑》、邓石如、赵之谦等碑帖，无不尝试，力求贯通。他写得最多的当属草书，草书又以大幅作品居多。业华写字有三个特点：一是高捉管，手腕和肘部远离书案，二是薄纸淡墨，三是独自挥毫，往往至深夜。高捉管更有难度，但使手腕的挥运在空间上舒展了许多，薄纸淡墨，易出飞白，墨气淋漓，虚灵空幽，但行笔速度势必加快，慢则浓滞。业华也不时把玩小字行草，手稿短札，逸笔草草，颇耐人寻味。
(作者系中国书法家协会理事、评委，湖南省书法家协会驻会副主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