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宏伟 杨国柱
八大山人画风豪迈沉郁,笔墨简朴雄浑,书法线条狂放不羁,恣纵奇古,以其简约、概括、夸张、变形的水墨大写意,为中国绘画艺术进一步向前发展打下了良好的基础,既体现了明末清初的时代风貌,又达到了后人难以企及的艺术高度。
八大山人的传承
八大山人早期的笔墨,主要继承沈周、陈淳、徐渭的水墨传统。画风也比较规矩严整,且收敛有度。董其昌大力提倡“南宗”文人画,极力反对画作中恣意挥洒、笔墨纵横之气。而只有徐渭、八大山人和石涛反其道而行之,彻底冲破小写意花鸟画温尔文雅、柔美秀润的枷锁,用热情豪放、奔肆不羁的画风取而代之。由此,花鸟画由着重刻画“意境”的小写意,逐渐向着重推崇“格调”的大写意转变。
八大山人由于明朝遗民的身份,心中的苦痛和压抑无处发泄,徐谓的画风使其情有独钟,备感亲切、对路,因此,渐渐转变自己原有的画风而向徐渭的风格靠拢。徐渭绘画用笔变化多端:线条的粗细、笔力的轻重,速度的快慢等方面都出手不凡,笔随墨走、墨由笔生;还将作书的笔法参入其间,形成自己充满个性的独特风格。基于徐渭的风格特点,加上自己的领悟和消化,八大山人的绘画风格在很大程度上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虽然画作中尚有沈周、陈淳的东西,但极大部分都来自于徐渭。构图惊险、笔法狂草、情思涌动、笔墨酣畅、气势豪迈等特点,都属徐渭法度优游这一派别。
画家60岁后,是其绘画艺术较为成熟的阶段,并以“八大山人”署款者为代表。八大山人在临写法书碑帖的过程中,参悟出落一个道理,若一味使用尖笔硬毫,侧锋笔势表达刚斫、棱角的手法有所不妥,就逐渐以软毫中锋进行调整,使之提升到一个新的境界。八大山人后期的创作,随着世俗干扰的彻底排除,长期压抑的心灵得到放松,因此原先绘画中狂怪、生硬的气势有了收敛,笔墨意韵达到出神入化的地步。八大山人以其孤傲的性格、奇奥的画境、近乎怪诞的笔墨,对诸家花鸟画派兼容并蓄的前提下,大力发扬了徐渭大写意花鸟画的整体风格,并为清以降大写意花鸟画的发展,奠定了牢固的基础。
八大山人的创新
徐渭纵放泼辣、气完韵足、古朴淡雅、丰姿卓约的大写意花鸟画新风,八大山人既十分欣赏又手临心摹。因两人在个性、癫狂、悲剧性的一生等方面有着许多相同之处,所以他们的绘画语言也十分近似。八大山人的绘画风格和特点在内容上有强烈的主观感情色彩,以嘻笑怒骂的形式来警世喻人、寓意深刻。在表现手法上冲破规律不拘一格,喜欢标新立异、别出心裁。在笔墨运用上机动灵活变化多端,形成纵横驰骋、狂放不羁、酣畅淋漓的个人风格。
八大山人在传承诸家风格的基础上(特别是徐渭),根据自己的领悟、审美趣向和个人喜好,在其特别擅长的大写意花鸟画方面展现了多方面的创新。首先,在画作中融入了文人画风。集诗、书、画、印为一体,来展示事物的内在精神和画家本人的个性、气质和人格。经常画一些在凄风苦雨中拼命挣扎的花卉草木,以表达其人生的凄凉苦痛,以事物的自然性格,来寄托其内心的情感和本性。这恰好是文人画的典型表现手法。其次,在画家所绘的鱼、鸟图中,所有眼睛不是白眼向天、就是紧闭双目,仿佛告诉观者,世道如此黑暗,真是惨不忍睹,不如抬眼望青天。画家用此种方式来画眼睛,到目前为止,真可谓前无古人而后无来者。所以,我们不得不佩服八大山人别出机杼、大胆创新的勇敢精神。再则,虽然明末徐渭开创了豪放纵逸的大写意笔法,但从整个明末画坛来看,山水画仍然是主流现象,大写意花鸟画的发展尚未达到相对繁荣和自主的格局,陈淳的小写意画风和徐渭的大写意画风处于相互依存的关系当中。直至清初八大山人出,徐渭的大写意花鸟画风才得于传承和发扬光大。
八大山人根据自己对大写意笔墨的理解,在徐渭的基础上,又加入了大量的艺术元素,呈现出凝重、洗练、雄浑、静谧、含蓄、朗润等新风格,同时更为完善地控制了水墨渗透效果,既淋漓潇洒,又浑圆厚朴,使徐渭的大写意画风得到进一步的提升。八大山人和石涛大写意花鸟画风的诞生,标志着清代大写意花鸟画风第一次高潮的到来,同时为引领清中期扬州画派写意花鸟画风的蓬勃兴起,开创了先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