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歌德拍卖有限公司中国名酒部高级经理刘剑锋
马怡运
酒类拍卖在外国属奢侈品之列，但在中国，却具大众投资的性质。2011年，中国内地的酒类拍卖跃上新台阶，成交额7.24亿元以上。
红酒：中国特色的重品牌轻年份
喝过拉菲吗？拉菲到底是什么味道？“带有一丝黑莓的余味”，这样的品酒术语是不是曾经让你感到困惑？因为大多数中国人对黑莓的味道亦很陌生。
英国《金融时报》葡萄酒评论家简希丝?罗宾逊(Jancis Robinson)如此评论拉菲的味道：“尝起来非常干，甚至有点酸涩、辛辣，适应这种高级口感对初尝红酒的人来说一定很难，而且跟在中国能吃到的大多数食品搭配起来，那味道简直是种折磨。”
不管拉菲的味道对中国人是不是真的“折磨”，可以肯定的是，丝毫没有影响拉菲及各种红酒畅销中国市场。
作为葡萄酒拍卖领导者，Acker Merrall & Condit2011年加冕“三冠王”，夺得亚洲、美国和世界销售第一的宝座，销售额分别为6883.56万美元、4161.92万美元和1.1亿美元，亚洲市场销售额增长8.5%，美国市场销售额增长19%。邦瀚斯拍卖行(Bonhams)葡萄酒销售额1700万美元，英国和美国市场的年度销售连续两年增长40%。佳士得葡萄酒销售额9090万美元，增长1990万美元。苏富比(微博)葡萄酒销售额8546.71万美元，低于2010年的8827万美元，香港市场4473.76万美元。香港自由贸易港的优势愈发体现，对有些拍卖公司而言，成为面向亚洲广阔商机的宝地。
2006年以来，葡萄酒在中国内地年递增20%。专家预计，中国有望在2014年左右成为全球第六大葡萄酒消费市场。对于中国的亿万富翁们，红酒完全可以作为其身份象征和品味之选。很多买家对如何选择适合自己的红酒不甚明了，品酒知识薄弱，因此，跟风是必然选择。外媒略带讽刺意味地报道：“2011年最引人瞩目的趋势是亚洲买家在品牌驱动下，大举购买大品牌‘非最佳’年份的葡萄酒。由于这个缘故，1999、2001、2002、2004和2007等年份葡萄酒的表现竟然胜过2000、2003和2005等年份的葡萄酒，从而颠覆了一句古老的葡萄酒投资格言：只买最佳年份酿制的最佳品质的葡萄酒。”“初学者”重视品牌、轻视年份的做法使葡萄酒的表现与其质量之间似乎形成了一种反向的关系。外国人看不懂了，中国人自己也很盲目。当务之急是希望买家赶紧“补课”，多了解葡萄酒投资收藏市场、多学习品酒方面的知识，但愿这种情况能尽快扭转过来，以免对酒类市场长期繁荣的发展造成伤害。顶级葡萄酒的价值是不该被埋没的。
2011年，上海泓盛、南京经典、北京歌德(微博)等拍卖公司推出六场葡萄酒(含威士忌)拍卖，标的约1560件，成交约6780.13万元，成交率最低的一场是北京保利秋拍“珍藏佳醇??法国名庄葡萄酒撷英Ⅳ”，成交率25.94%??这可能是北京保利成交率最低的专场了。较之2010年，葡萄酒拍卖标的增长13.04%，成交额增长59.48%。值得关注的是，红酒投资迅速发展，上海红酒交易中心2011年4月运营，投资者可投资现代红酒和纸红酒；号称中国首只葡萄酒投资基金的鼎红基金(Dinghong Fund)2011年9月问世，计划募集资金10亿元，投资法国波尔多(Bordeaux)和勃艮第(Burgundy)这两个葡萄酒生产区的佳酿。
北京歌德拍卖有限公司中国名酒部高级经理刘剑锋对内地红酒市场颇具信心：“虽然目前整个经济环境不乐观，但是2011年度拍卖价格也频频刷新拍卖纪录，中国买家在此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特别是内地买家占据了很大份额。国外红酒的品质和产量都有严格的把关和限定，属于消费品，亦可投资收藏，中国已不断向奢侈品消费大国迈进。国内对高端红酒的需求强劲也致使这些高端可投资的产品价格每年都有很大的提升空间，从长远来看，未来中国对红酒的收藏投资前景还是比较乐观的。”
当然，葡萄酒投资也蕴含风险。葡萄酒价格连续三年攀升的趋势出现了逆转。香港《南华早报》报道，2011年顶级波尔多红酒贸易量急剧下降，从6月的高点持续下行6个月，总体跌幅达25%以上；每箱(12瓶)2008年“大拉菲”从14043英镑降至8108英镑，降幅达42.26%。业内人士表示，除欧债危机等经济因素外，真正吓退内地买家的是假酒泛滥：“大拉菲”年产18万至24万瓶，而中国内地年度消费约300万瓶，仅浙江一地就达30万瓶！假酒，切切实实地威胁到红酒投资收藏市场。
如果说投资红酒是一种理财方式，那么，有人的眼光更长远，几瓶“拉菲”无法让他们满足，他们想要的更多。还记得电影《美好的一年》中的麦斯吗？那个在伦敦证券交易所工作的人，爱上了他叔叔亨利给他留下的遗产??位于法国普罗旺斯的葡萄庄园，抛弃快节奏地生活，成为快乐的“葡萄农”。这个如童话故事般的剧情，着实令人艳羡，有些中国人将它变为现实了：继2011年11月体育明星姚明收购美国纳帕谷酒庄曝光并推出“姚明”品牌葡萄酒后，影视明星赵薇和丈夫黄有龙12月1日以400多万欧元签购波尔多Saint Emilion grand cru的Chateau蒙罗酒庄，酒庄紧邻著名的Chateau Pavie。中国文物保护基金会酒类基金会主任徐宏对此并不惊讶，通过这些年她到世界很多地方酒庄的考察，她深有体会：“无论是法国还是德国、澳大利亚等国家的酒庄，都有上百年的历史。他们对于酿酒技艺的传承非常重视。从葡萄种子的选择、葡萄的种植，及其酿造过程都遵循着一套严格的标准，且始终如一，不曾改变。投资酒庄是近两年中国富商们的新宠，这种投资较为长远，选择一个好的酒庄亦会带来丰厚的经济回报，但投资国外酒庄价格高昂。近几年中国国内也有不少好葡萄酒庄，价格相对低些，不过历史没有国外酒庄悠久，需要投资者长期规划经营。”
白酒：茅台离奢侈品有多远
商业化的白酒拍卖自2009年大规模开展以来，茅台酒始终处在这个投资浪潮的风口浪尖。
白酒拍卖标的主要是1990年以前的老酒，“如果硬要给一个理由的话，那就是那时生产受到的污染少得多。”刘剑锋说。2011年，可查询的白酒拍卖标的约6100件，成交约6.56亿元，较2010年分别增长了425.06%和575.37%。消费市场上的白酒由茅(台)五(粮液)剑(南春)时代，进入了茅(台)五(粮液)洋(河)时代，在拍卖市场中，茅台酒之外的其他名酒分享着不到7%的市场份额：五粮液标的约360件，成交1706.65万元；剑南春标的约25件，成交30.52万元；洋河标的约33件，成交41.15万元；与茅台酒打口水仗，争夺巴拿马博览会金牌和新中国开国用酒的汾酒标的约120件，成交386.29万元。另外，以虎骨酒为主的养生酒标的约160件，成交682.62万元。
茅台酒2011年拍卖标的约4900余件，成交约6.15亿元，分别占白酒拍卖标的、成交额的81.04%、93.62%，春秋两季上拍标的、成交额接近。单瓶成交价下降，北京歌德2010年春拍一瓶50年代茅台酒103万元，同年代、相似品相的茅台2011年春拍103.5万元，这就是说，经过一年时间，涨幅几乎为零。而2011年下半年，经济环境恶化，有的拍卖公司干脆撤掉白酒专场，50年代茅台酒频现几十万元成交的景况，如西泠拍卖2011年秋拍一瓶50年代末茅台酒43.7万元??而西泠印社(微博)2010秋拍一瓶1958年产茅台酒145.6万元成交。刘剑锋介绍，并不是所有50年代的茅台都能拍出天价，由于这些老酒距今已经50余年，每瓶酒的保存状况不同。品相好、存酒量多的茅台价格自然高于其他。
2011年9月4日，在贵州省宏运拍卖公司中国名酒拍卖会上，一瓶1935年产、约400克的赖茅酒被福建宁德市企业家赖先生以1070万元收入囊中。这一价格打破了2011年4月10日一瓶所谓“汉帝茅台”在贵州省拍卖公司创造的890万元纪录。据称，这种茅台酒在全国发现6瓶，三瓶已无酒，有两瓶现身北京保利2011春拍，约540克的赖茅和华茅分以264.5万元和115万元成交。有意思的是，以黄金衡量，890万元折合黄金约33.33千克，1070万元折合黄金约27.79千克。
北京歌德是2011年名酒拍卖最大赢家。春拍“陈香盈袖??中国名酒”专场上拍标的262件，成交率98.47%，成交额7425.32万元；秋拍“把酒当歌??陈年茅台酒”和“龙腾虎跃?各地名酒专场”两个专场，标的373件，成交率99.73%，成交额1.56亿元，占北京歌德秋拍总成交额的44.15%，若加上“盛世佳酿??法国名庄红酒及世界烈酒”专场，这一比率达到53.59%。
茅台老酒拍卖行情带动了茅台新酒的飞涨。2003年10月，茅台集团将高度茅台酒出厂价从218元提至268元；2006年，茅台酒提价约15%，53度茅台酒出厂价从268元涨至308元，低度茅台酒均价也从198元涨至228元，年份酒涨幅达30%以上。2007年1月，茅台酒零售价从328元涨到450元以上。如今，一瓶53度飞天牌茅台酒出厂价619元，终端零售价2280元。八年时间，茅台酒价格增长十倍。茅台集团2010年初发布“限价令”，规定53度飞天茅台酒在专卖店的售价不得超过每瓶959元，市场销售价不超过1099元，现实却让“限价令”成了一纸空文。又因茅台酒与已成公害的公款吃喝密切相关，以致于有上海人大代表建议禁止公款消费茅台酒。
2011年6月，美国行业权威杂志评出世界酒业品牌50强，尊尼获加(21.6亿美元)、百加得(19.1亿美元)、皇冠(17亿美元)位居三甲，茅台酒位列第九，价值10亿美元以上。希望打开国外市场的茅台集团2011年10月致电北京世界奢侈品协会中国代表处，咨询进入“全球奢侈品牌100强”事宜。此事一经曝光，立即引发热议，迫使茅台集团暂停入奢申请。2012年1月，胡润“中国千万富豪品牌倾向报告”中，茅台酒、五粮液与路易威登、爱马仕和宝马等同时出现在“2012胡润全球十大最值钱的奢侈品牌排名”榜上，茅台酒以120亿美元的品牌价值居全球第四大最值钱的奢侈品牌，高于奔驰和香奈儿；茅台酒还列“十大最受富豪青睐的送礼品牌”的第五位；同类商品中，茅台酒的品牌价值超过轩尼诗、酩悦香槟和人头马，第七位的五粮液品牌价值70亿美元。
“任何奢侈品品牌都是有产地的和恒定的生产标准的。”徐宏认为茅台酒离世界奢侈品品牌还要走很长的路。“作为世界奢侈品品牌，受众不能仅为中国人。茅台酒只是中国人心目中的名酒，外国人并不买账；另外，其质量、制作工艺要始终如一，要物有所值。”徐宏感慨：“中国制造商热衷耗费巨资进行广告营销，外国奢侈品制造商注重文化内涵的发掘和展示，卡地亚、宝格丽、香奈尔等频繁入驻博物馆即是例证。很多知名酒厂虽都有展示间，多简单介绍厂史、取得的荣誉，或是重要领导人莅临和名流参观。这些内容和形式对历史悠久的知名酒厂而言过于简陋。去国外知名酒庄参观时发现，他们的介绍详细，如葡萄品种的选择，葡萄种植时限定的温度、湿度、光照时间，酿造所需的微生物菌种的保护、传承，品牌故事，传统酿造手工艺的保护与传承等等。让观众知道，每瓶酒的定价是有道理的，酿造过程的每一步都细致入微，而且品质不变。如果某一年受气候影响葡萄产量下降，便会降低这一年的产量，不会为了保证产量而以次充好。”茅台酒的生产以1985年为分界线，其前是小作坊生产，酿酒的高粱出自茅台镇及遵义地区，产量有限；1985年后，大规模机械化生产，酿酒的赤水河水净化得如纯净水，高粱也远自东北地区，品质和口感发生了变化。徐宏认为白酒企业应注重酒文物的保护，包括原始酿造时微生物菌种的保护、传统酿造手工技艺的保护以及品牌发展过程中遗留下来相关文物的保护。
中国茶酒文化收藏协会常务副会长、贵州省收藏家协会理事长、贵州省夜郎文化研究院茅台文化研究专家何小龙对传统小作坊式酿酒工艺怀念不已：“常有人问我为什么1985年以前的茅台酒有收藏价值。我总结为四点：这30余年的生产基本是作坊式(烧造房)，即采用原生态酿造和回沙勾兑方法的小规模开放式生产，这决定了茅台酒液特有的品质和口感；二是产量小，消耗大，唯一性非常高，基本没有假酒，合乎物以稀为贵的原则；三是茅台酒见证了中国革命各个时期，许多曲折的故事，铭刻了岁月的沧桑和无奈，这段时间文化内涵丰富，时代特点突出；四是特有的枸酱工艺在世界三大蒸馏酒液中独树一帜，荣获过巴拿马金牌，这也是茅台酒能同世界许多名酒一样进入艺术品拍卖不可或缺的条件。”
刘剑峰告诉记者，白酒收藏有着广泛的群众基础。到拍场竞拍白酒的人可划分四类。第一类纯消费，即买来饮用的；第二类是礼品，中国人推崇礼尚往来，逢年过节送酒是份心意；第三类是收藏，中国计划经济时期买酒凭票，很多人那时没条件喝到名酒，现在是弥补遗憾，作为收藏品；第四类是投资，人们对陈年名酒的价值认知逐步加深，越来越多的人认识到老酒是一个比较理想的投资品。刘剑峰还为藏友们介绍了陈年白酒投资收藏的标准：“一是师出名门，即历史上的八大名酒、十七大名酒；二是年代久远，越远越好；三是看保存状况，品相完整干净的价格高；四是存酒量，存酒量越多越有价值；五是尽量收藏高度酒，因为随着时间的积累，低度酒的口感会相应降低。”
有了收藏标准还不够，还需要辨伪识真。北京乾鼎老酒博物馆馆长、老酒鉴定专家罗强的鉴别方法是“一看原封，原盖；二看瓶型；三看商标；四看酒标；五看历史沉淀；六看老酒的颜色。这六点仔细检查之后，基本上真假老酒就可以很轻松的辨别出来。”乾鼎老酒博物馆藏老酒近1300个品种，其中包括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现已停产的孤品290种，清代康熙、道光、光绪等朝代的老酒也是乾鼎老酒博物馆馆藏精品，价值不菲。罗强及其父亲本原本只是藏酒，慢慢地发现，弘扬和挖掘中国老酒文化才是最有意义的事。有了这个想法，罗强创立了中国第一家私人创办的老酒博物馆，无论是进行挖掘还是弘扬酒文化，他都希望能够让更多的人，特别是年轻人共同参与到这项事业中来。近几年老酒市场愈发红火，罗强感到在现在收藏老酒的价格越来越高，但是他表示，必将博物馆世世代代办下去。
刘剑锋看好名酒拍卖。北京歌德与相关金融机构合作在资本市场成功发行了三只陈年茅台酒信托基金，正酝酿第四只陈年茅台酒信托基金，“三只信托基金运行状态良好，实现既定收益可期。”适应收藏爱好者及美酒品鉴家对高端优质美酒的需求，信托公司和银行等金融机构不断推出酒类理财产品。不完全统计，九家信托公司发行了32只酒类信托，信托规模越来越大，如中航信托发行的“天启189号红酒投资集合资金信托计划”1.5亿元，四川信托发行的“舍得30年年份酒(天工绝版酒)收益权投资(一期)集合资金信托计划”2.06亿元，金谷国际信托发行的“上信Ⅰ号－泸州陈年窖优质白酒收益权投资信托计划”5亿元。“酒类信托基金对酒类拍卖提供了保障和支持作用，长期来看，伴随着酒类拍卖市场的日益火爆，酒类信托基金将为投资者实现较大收益。”
黄酒：尚待发掘的潜力股
绍兴等地酒商2009年即试销黄酒期酒，黄酒原酒交易平台也差点推出，但是，黄酒在拍场仍难觅芳踪。
徐宏将黄酒发展道路之崎岖归结为没有形成品牌，地域限制严重，“黄酒企业没有共同打造中国黄酒这一概念，地域性太强，地域之间竞争激烈，而不同品牌因地方保护主义而缺乏良性竞争。”徐宏很是可惜。在南方的很多地方，家家户户都会酿黄酒，很少有人从中挖掘出更大的商机。黄酒品种繁多，是可以作为一个产业来发展壮大的。中国企业家、明星与其投资国外的红酒，还不如投资黄酒。“其实，投资黄酒是很好的选择。开发农村的酒庄酒窖用不了多少钱，跟农民达成协议，定一批酒，属于个人的，通过质监部门对品质进行审核。投资黄酒酒窖即可方便搞收藏，亦可流通，还可以通过酒农的销售渠道打开更广阔的市场空间。投资黄酒酒窖最大的优势是资金少，甚至老百姓也可介入。这样，不仅投资人有回报，更能促进这些地区的经济发展，一举两得。”
为了更好的保护中华酒文化遗产，更好的规范中国酒收藏市场和推广中国酒收藏文化，更好的为广大酒品收藏爱好者提供酒品收藏参考依据，中国收藏家协会已委托以徐宏为代表的专家们，在积极的编制《中国酒收藏品标准》。徐宏特别强调，在国际酒文化展览、展示中，我国有些酒厂展出的作品太缺少“厚度与深度”，显得“淡薄”；希望有些酒企在注重营销，宣传“百年酒、千年酒”的同时，更要注重酒文化真正内涵的挖掘与保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