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7000年的玉文化

    刚刚过去的“五一”长假中，上海老城隍庙每天人流达30万以上。而在这个集民族工艺大成的大庙会上，最引人注目的要数城隍珠宝总汇和上海宝石协会举办的珠宝玉器精品展。数百件展品，是香港、台湾与祖国大陆玉器大师玉雕精品的集中展示。这样级别的玉器展，国内外少有。俗话说“黄金有价玉无价”，展品中一个如拇指大小的佛脚雕塑，标价竟达4万元。所以，这个展览用“价值连城”来形容是不过分的。
    冥冥中与人有缘分
    然而，玉是什么？是石头还是无价之宝？这对大部分中国人来说，很难一言道清。玉似乎很神秘，冥冥中与人的缘分有关。如《红楼梦》中的贾宝玉，生下口中含玉，那块美玉陪伴了他的一生，玉在人在，玉失魂散。这当然是曹雪芹笔下的故事，但它却表达了中国的玉文化与人的精神、心灵密不可分。
    玉石与钻石在衡量价值的差异上代表了中西方的两种文化。钻石贵重在稀有、漂亮、永远。它以克拉、品质与切割技术来确定价格。而玉石就不同了，除了稀有、不可再生以外，更重要的是人文价值。俗话说：“玉不琢不成器”，说的是玉不经雕刻原是一块石头，没有太多的价值。然而，同样一块玉，不同的人不同的雕刻，价值有天壤之别。这是因为一个工匠与一个大师赋予了玉石完全不同的生命含意与神韵所致。
    人生在雕刻中升华
    展销会上，我有幸遇到国内顶级玉雕大师李博生。他的一番玉石之言，竟让我犹如走出尘埃入纯清之地而茅塞顿开。
    李博生雕了一辈子的玉，他的许多作品都是作为国宝级礼品，由国家领导人赠送给尊贵的外宾。不少作品都是拥有宝玉的人请他加工雕刻的。他本人是北京玉雕厂的美术工艺大师，他的作品现在都成了一张张照片，而不知流向何方。李大师不在乎玉的拥有，却钟情于玉的本身。他把自己化于玉、融于玉，玉包含了他全部的喜怒哀乐、精气神韵。他的许多作品都是在如梦如幻的状态中一气呵成的。他说自己每雕刻一件作品犹如狱中囚徒在黑暗中寻找着光明。每一次的成功雕塑，都有如沐春风、如浴朝阳的重生之感。所以，一次次的雕刻，一次次的轮回，在雕玉中身心一步步地走近完美。
    他的玛瑙作品《无量寿佛》便是一次重病住院时，因对人生的迷惘和困惑加之积劳成疾，而失去自信。不吃不喝静静地躺在病床上，眼前不断浮现白云、山峦、流水。朦胧中有一位苦行僧端坐在山石上，思索着，追求着他内心的一个崇高境界。这时聚时散的幻影，突然间，让他恍然大悟，这不正是他剥制了几个月仍百思不得其解的一块多色玛瑙的精灵吗！他迫不及待地出了院，利用这块玛瑙近十种色彩的天然组合，刻成一尊饱经风霜、依石傍泉、手持如意的佛。各种色彩在作品中如天然合成，恰到好处，天衣无缝。这件档次一般的玛瑙，因李大师赋予它不同凡响的含意，成为可遇而不可求的国宝级珍品。
    玉雕对李大师来说，是一个寻找自我的过程。他在一次次的雕刻中，体会着静以修身，俭以养德，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的生命真谛。是他赋予了玉珍贵的价值，是玉给予了他回归自然的灵魂，所以人即玉、玉即人，玉人合一。而钻石是高贵，永远和高水平切割技术的象征，没有太多的人文含意，这便是中国玉文化与西方钻石文化的区别。
    被遗忘的灰姑娘
    说起中国7000年的玉文化，李大师更有说不完的话题。
    玉石是独一无二的中国石雕，玉石硬度为7度，大理石硬度为4度，所以西方的大理石雕塑不可能有中国玉雕的细腻。中国历代圣人都给予玉极高的评价，孔子称玉有十一德，后人认可了仁、义、智、洁、勇这五德。其中的“勇”，便是玉的宁折不曲，俗话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便是对玉的赞美。中国的玉石是石器时代古人类在打磨工具中发现其硬度，因而崇拜为祭品。到了青铜器时代，玉作为图腾而供奉了起来，成为了供品。以后，玉石又经历了展品与现代社会的商品这几个阶段。
    让李博生痛心的是，自清代的慈禧钟爱翡翠以后，翡翠价格节节攀升，人们因此在翡翠面前变得贪婪、浮躁和凶险，美丽的翡翠成了不义之人的赌石。在一块缅甸石面前，人们不断地加赌注，有时赌注甚至高达数百万元。石头切开，里面如有翡翠，赌者便一夜暴富，如是废石，便倾家荡产。所以，玉石也是人格的试金石。
    然而作为商品的玉，因近代中国200年的战争史和经济的落后，使中国的玉文化始终难以走出国门。西方的钻石，越来越多地进入中国是在近一二十年。重金广告“一颗永留传”，使钻石一夜之间家喻户晓，几乎成了新婚夫妇为祈祷婚姻永久的必备礼品。而丰富古老同样可以永远的玉文化，却如贫困的灰姑娘，被人遗忘。
    走出国门有了平台
    不过李博生相信，中国的玉文化如同中国的传统文化和中国的唐装一样，其丰富而独特的文化底蕴，会随着国力的强盛而日益被世人看重。尤其是中国加入WTO之后，为中国独有的玉文化走向世界搭起了平台。7000年的玉文化如同雍容华贵、家底丰厚的美妇人，有机会直接走向世界舞台，让全世界为它悠远的文化历史而惊讶。
    但是，中国玉文化的传扬在目前仍有不少问题需要解决。玉文化是个跨行业的艺术，包括材料学、加工工艺学、鉴定欣赏学。它介于艺术、工业和科技之间，需要跨学科的人才。但是，国内至今没有一所玉雕专科学校，没有对玉文化的理论总结。如此，具有人类美学价值的民族文化，将落到民间艺术的地位，实在非常可惜。
    这次的玉器精品展所以选择在上海举行，是因为上海的企业家多数将玉作为文化来经营。上海珠宝汇市公司总经理张铁军的话很有代表性，他说，我们不是以重量和人工数来确定玉雕的价值，而是看重了玉雕的品牌与艺术含量。上海黄浦区还将玉雕作为大都市的高档时尚礼品，列入地区新的支柱产业。所以，两岸三地的玉雕大师认定上海是弘扬中国玉文化，使中国玉文化走出国门的大平台。李大师相信，中国的玉文化有一天会像唐装一样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