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翡翠1.7亿，军警护卫交易现场，有人为此搭上性命
《环球人物》杂志驻泰国特派记者 孙广勇
《环球人物》杂志特约记者 梁斌
有人说，缅甸“好山、好水、好风光”。那里气候温和，风调雨顺，土地肥美。而其地下蕴藏的翡翠等宝石，更令无数人向往。
缅甸是世界上最大的宝石生产国之一，其神秘的宝石交易虽屡遭西方打压，却始终有 “挡不住的风情”。不久前，缅甸首都内比都举行了为期13天的珠宝交易会(俗称“公盘”，即以拍卖方式出售宝石和原料)，成交额达到创纪录的10.8亿欧元(约合97亿元人民币)，是1964年以来最高的。其中一块重约6公斤的冰种紫罗兰色翡翠原石，成交价更是达到近1900万欧元(约合1.7亿元人民币)！
最好的宝石在缅甸
不久前，记者来到缅甸仰光的昂山珠宝交易市场。那里宝石玉器店鳞次栉比，展出的各类宝石让人目不暇接，吸引了众多东西方游客。
缅甸宝石种类多、质量好，尤其以红宝石、翡翠闻名。世界上最好的红宝石(学名刚玉)产在缅甸，而全球高质量翡翠100%来自缅甸。位于缅甸北部密支那邦雾露河上游的帕敢地区，是最著名的翡翠产地，开采历史可追溯到14、15世纪。早年，开采翡翠是用锄头挖，再用背篓从矿洞里运出来。如今，采矿手段机械化。业内人士称，“近20多年对翡翠的开采量，相当于过去300年来开采量总和的10倍”。
缅甸的宝石资源掌握在政府手中。上世纪60年代初，缅甸将所有的矿产资源收归国有。90年代，缅甸政府向私营企业开放宝石开采，政府出地，民间出钱。不过，开采权只给缅甸公民，开采出的宝石原料，也必须交由政府或军方有关部门编号，登记上税后参加公盘拍卖，才可出口，严禁私下交易。业内人士估计，近年来缅甸每年投入25亿到30亿元人民币开发翡翠，经过加工后的翡翠仅在中国市场销量每年就在100亿元人民币以上，利润非常可观。业内人士估计，通过公盘出售的翡翠原料占到缅甸翡翠总量的70%到80%。缅甸政府通过公盘控制了翡翠原石，也就控制了这笔大生意的源头。
“赌石”有时也会赌上命
公盘，是缅甸宝石生意中最神秘的一环，可以用“传奇、刺激”来形容。为充分利用稀缺资源，缅甸地矿部从1964年3月开始举办翡翠原石公盘，如今每年举办3次。公盘由官方主持，以欧元标价，政府对拍卖所得抽税后按当时汇率折成缅币，存入卖家账户。
长期以来，缅甸公盘都是在距仰光城区约25公里的缅甸珠宝交易中心举行。一位参与拍卖的中国商人描述说：“公盘大院的四周，都有荷枪实弹的哨兵站岗，戒备森严??院里堆放着价值上亿欧元的翡翠原石。只有受到主办方邀请的商人才可以凭证件入内。而且，进入现场，还要核查身份、开包检查。院子很大，满眼都是翡翠原石，足有上万份，每份都有编号。参与拍卖的人看好后，在标书上写下自己的英文名字以及证件编号、石头编号、投注价格，参与竞拍。”翡翠原石虽然是被拦腰切开的，但翡翠的色有多深、质地到底如何，都在考验商人的眼力。买这种原石，犹如赌博。一些人看走了眼，买的石头不值那么多钱，这种情况屡见不鲜。所以，人们也称这种买卖为“赌石”。
“赌石”有时甚至会变成“赌命”。据悉，最近在内比都举办的一次公盘，7000多客商中华人占八成。当时，内比都正值旱季，干燥炎热。一位38岁的浙江翡翠商劳累过度，肝病复发，吐血身亡。另外，由于拍卖文件和表格都要用英文填写，以欧元结算，一些中国商人将欧元换算成人民币后，投标时一不小心把人民币的数字填在标书上，结果损失惨重。
虽然如此，公盘生意近年来还是“芝麻开花节节高”。2010年的3次公盘，成交价一次比一次高。业内人士称，从今年开始，转往内比都举办的翡翠公盘将增至5届，其中缅甸地矿部举办3次，军方举办2次。看架势，主办方肯定是“财源滚滚”。
做大生意的强势商人
缅甸的宝石业，从业人数众多，但大生意往往由具备各界人脉的商人经营。缅甸最大企业之一“图集团”公司董事长吴德扎，就是这样一位做大生意的强势商人。他手下有万余名员工，还担任了缅甸珠宝协会主席。2010年12月20日，协会在内比都举行年会，协会的3位名誉主席分别由矿业部部长、内政部长和商务部长担任，吴德扎的实力可见一斑。
吴德扎1967年出生，父亲据说是缅甸军中的一名研究人员，曾帮助建立了缅甸军事情报机构。吴德扎20岁时，娶了富商之女蒂坦，并接管了岳母的生意。上世纪90年代初，他建立了自己的集团公司，从大米生意起家，木材、旅游、酒店、航空运输、建筑业甚至内比都城市建设，都在他的业务范围之内。有媒体报道，吴德扎妻子买下了伦敦烟草公司，也控制了缅甸的烟草业。
吴德扎顺风顺水，关键在于他与缅甸领导人关系密切。关于他与国家和平与发展委员会主席丹瑞大将的传闻就很多。据说有一次，丹瑞下榻在吴德扎开在海滨的一家度假村，并被这位精明能干的年轻商人打动了。渐渐地，丹瑞开始把一些重要的事交给吴德扎去办。有媒体报道，丹瑞曾给了吴德扎15万英亩土地，让他扩大生意规模。这些说法真真假假，但丹瑞欣赏吴德扎却是真的。西方媒体报道，缅甸商业圈内把吴德扎视为丹瑞家族的代理人，这让他做起生意来很顺手。
而吴德扎和缅甸第三号人物??总参谋长杜拉瑞曼关系也很深。据说，早在杜拉瑞曼上将还在担任伊洛瓦底三角洲军区司令的时候，两人就已经结识了。媒体还透露，吴德扎喜欢招收有实力的将军们的子女到自己公司任职，他们中有的还成了董事。西方媒体甚至称，吴德扎的企业与俄军工企业关系良好，军方还通过他来购买俄米格?29战机及军用直升机。这些虽然没有得到证实，但吴德扎对政府的项目，一向很积极。正如一位缅甸商人所说，吴德扎靠人脉取得了财富；反过来，他又积极为将军们和政府的需要服务。“他和将军们是难以分开的。”有了这些背景，吴德扎宝石生意做得热火朝天。政府把很多新的宝石开采点交给他开发，他也成为缅甸宝石界大腕。他所掌控的森琳珠宝有限公司等企业，在缅甸的珠宝交易中扮演了重要角色。
制裁挡不住生意
宝石生意对缅甸来说是重要的财源，美国因此也总想用宝石来发难。2003年起，美国对缅甸实施经济制裁，禁止进口缅甸宝石，一年后改为允许在第三国切割和加工的缅甸宝石进入美国。2007年，美国又收紧限制，禁止缅甸宝石经第三国进入美国。欧盟也颁布了相应的禁令。吴德扎的生意因此受到影响，他和妻子还被美国列入制裁名单。
不过，美国对缅甸的制裁作用有限。缅甸宝石销往全球，美国不买，总有人买。值得一提的是，世界最大的红宝石消费国正是美国，美国民众的消费是控制不住的。很多商人也不会放过宝石带来的利润，他们从缅甸购得宝石后，在泰国市场转一圈，然后将宝石销售到欧美市场。某种意义上说，欧美消费者购买宝石的钞票，最终还是流向了缅甸。
2010年，缅甸国内政治出现了和解的迹象，当局也向外界释放出扩大开放的信号。有分析称，这种情况对缅甸的宝石生意将会有一个极大的促进。而美国一味的制裁，也将越来越丧失掉其功效。无论如何，缅甸的宝石生意都将在本国经济中保持重要地位，而吴德扎等商人的机会也会更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