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玉雕大师高毅进称?
高毅进13岁学艺,31岁出师,42岁成为扬州工美界最年轻的“国大师”,可谓是厚积薄发的典范,但是很少有人知道,他曾在初入师门的时候被师父“劝退”过。在“高压酷严”中一路走来,高毅进懂得了什么叫真正的“惜玉”,更练就了一颗“摧不垮,拆不散”的执着之心。而这或许正是他能够取得今日成绩的秘诀。
文、图/金 叶
差点儿被严师
驱出师门
1977年,扬州玉器厂玉器学校贴出了消失长达10年之久的“招生通告”。高毅进的家就在玉器厂附近,从小对厂里的师傅们把一块块看上去不起眼的“石头”打磨成灵动的虫鱼鸟兽特别感兴趣的他自作主张报了名,并顺利地成为了被录取的70名学员当中的一员。
高毅进的父母当了一辈子的工人,最大的愿望就是自己的儿子能成为一名文化人,可他们却无法阻止儿子义无反顾地投入到和他们一样的“工人”命运中来,而且还是最苦最累的“玉雕工人”。玉雕,不仅是脑力劳动,还得承担繁重的体力劳动,双手更是要整天泡在水里,哪怕是数九寒天。双手被冻伤、割烂是常有之事。当年13岁的高毅进虽然还是一个孩子,但学玉雕没有喊过一声苦,反而格外上心。经常是白天进行文化课学习、车间实践,晚上还要跟老师借画室的钥匙,一个人躲在那里,夜以继日地画创作图,一画就是一个晚上。
3年后,当年一起入学的同学们已经有一多半离开了玉雕行业,高毅进却顺利地从学校里毕业,进入扬州玉雕厂。
然而,更大的考验接踵而至。在玉器厂,高毅进师从老一代玉雕大师刘筱华。刘师傅擅长器皿的制作,仿古、走兽、杂件也做得很好,是难得一见的多面手,但也是出了名的严师。高毅进记得初入师门,听师父说得最多的一个字就是“改”,哪怕是一些高毅进认为微不足道的细节,甚至是玉器背面不易被看到的边角,都瞒不过师父的“法眼”。有一次,高毅进拿着一个自认为做得还不错的作品给师父过目,师父却直接冷冷地扔过来一句:“我看你是没有希望了,改行吧。”
高毅进的自尊心受了伤,真的想改行了,但仔细琢磨了一下,也没有一条像样的退路啊,只好咬牙继续坚持。同时,他对于师父的“改”字诀,再也不敢有丝毫马虎了。
今天的高毅进已经明白,师父其实是用这种对完美近乎于苛求的方式教会他什么叫做真正的“惜玉”。“玉料是不可再生的,让一块好东西毁在自己手里,对于玉雕艺人而言是不可原谅的罪过。”
器皿创作 造型和设计远胜技巧
或许是受师父的影响,高毅进虽然也以技术全面著称,但最为人所称道的是他的薄胎器皿。1996年所做的青玉《百寿如意》是高毅进最引以为豪的作品之一。这件作品为一对薄胎如意,仅7两重,里外上下串通,均匀雕刻100个字体不同的寿字,构成镂空花透雕图案。凭借这件作品,高毅进一举拿下了当年中国工艺美术品百花奖国家珍品金杯奖。
白玉的《冰心祈福提梁壶》则是高毅进近几年的一件精品力作。这套动静相间的白玉茶具,是采用一块重50公斤的新疆和田籽玉加工而成。高毅进以变形如意造型的纹饰统一整体,巧妙设计了“双子扣”,并精雕提高了安全系数的单提梁,使其既具有简约大气的造型,又具有实用功能。
在多年的实践中,高毅进对玉器皿的“造型学”颇有心得。他认为,在器皿制作过程中,造型和设计是最重要的,相比之下,技法反而应该排在最后一位。“现在很多人盲目追求细枝末节的雕琢。事实上器皿做得过于繁缛和琐碎,对于体现玉的材质美毫无好处。玉雕的造型应该从全局出发,从对称、比例、结构三个方面入手,体现作品的整体美感。”
高毅进强调,为了体现玉器皿造型周正、规矩、稳重的特点,“对称”是首先要做到的。设计时,先要把中轴线和中心点找准,尤其是在设计炉、瓶、壶、塔、鼎、匝、盘、杯等造型时更是至关重要。
其次,比例的和谐及结构的协调也十分重要。高毅进认为玉器工艺品各部分之间的比例应构成美的感觉,如同一个人,头、身、四肢和躯干各部分都有一个比例。玉器皿也同样要求各部分的比例适度配合,才能产生美感;相反,比例失调,会给玉器的造型带来严重缺陷。
“除此之外,器皿的设计还需要重视几个对比关系,即器皿外轮廓线的对比、器皿体量的对比以及虚实空间的对比。总之,玉器皿品种繁杂,要在千变万化的造型中找到规律,抓住要点。这要求我们既要学习传统,又要继承传统,因为没有传统就没有创新,没有创新就没有发展。只有通过不断地学习和探索,才能使器皿造型丰富多彩,并使之更加优美,更加千姿百态。”
对话
高毅进
能少雕一下,就绝不多雕一刀
广州日报:上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许多扬州玉雕人成为港台玉商追逐的对象,但您在这个时候却选择去读大学。为什么?
高毅进:传统玉雕行业,一般都是以师父带徒弟的形式进行传承。这种方式的弊端就是会造成思路狭窄、开拓创新能力不够,所以做了一段时间后,我感觉进入了一个突破不了的瓶颈,必须要从提高自己的素质入手,读书就成了我当时的必然选择。
玉雕,尤其是玉器皿的创造构思,其实不仅是一个工艺的问题。它和玉学、美学、史学、几何学、建筑学、绘画等多个学科都有着密切的关联。通过对相关绘画理论、古典文化以及姐妹艺术的学习和了解,我的造型能力得到了提升,设计的时候也有了豁然开朗之感。
广州日报:现在市场上比较追捧牌子、手把件。您怎么看这种现象?
高毅进:某些商家为了资金周转,会把大料切成小料,因为小件的销售速度快,不会积压产品;而玩玉的人,也会考虑玉雕的价格,所以相对便宜的牌子、手把件就占有了主要市场。但是,器皿的好是毋庸置疑的。正如北京玉雕老艺人潘秉衡所说:器皿是玉器的正宗,体现着玉器工艺中多样而又完整的技艺结构。
我们虽然不太好将牌子和器皿的艺术含量、工艺技巧进行比较,但有一件事情大家都得承认:做牌子的人如果要转过来改做器皿,必须得重新学习,要学习造型、推拿、层次、掏膛、子口、链条、对称……这里面的门道深奥复杂多了。
广州日报:我在采访中发现,现在愿意做器皿的大师并不多。而且有人说,这是一条注定走不了太远的路。您认同这种说法吗?
高毅进:这个问题主要与玉石原料的逐渐枯竭有关,好的原材料越来越少,尤其是器皿对原材料的要求又特别高,无论是山料还是籽料,都要求具有一定的体积和造型的完整性,不能有绺裂。用“做一块少一块”来形容好料的稀缺一点都不夸张,但我觉得因此就说“这条路走不了太久”是错误的,因为办法还是有的。比如说,早期我可能比较多地使用和田白玉做器皿,现在会更多地尝试青玉、碧玉;早期我们可能做的都是大料,比如几吨的巨型料,但现在会更多地做一些十几、二十公分的小型器皿。器皿的美感不在于大小,而在于造型,所以即便器皿会越变越小,创作的空间依然是很大的。而从玉雕工作者的角度来说,我现在碰到好料也是倍加珍惜,能少雕一下,就绝不多雕一刀,让浪费玉石资源的事情尽量少发生。
俄料青海料无法媲美和田籽玉
广州日报:玉料枯竭,玉价飙高,这个现状对您的玉雕创作有何影响?有人说必须要从新玉种当中去寻求突破。您认同吗?
高毅进:当然是有影响。打个比方,现在的玉雕市场上,“面粉”的价格要比“面包”更贵,玉雕的空间被挤占得越来越小,让我们怎么做呢?开发新玉种,去寻找新的“处女地”,这话说得很有道理,我们也一直在尝试,但这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因为新玉种不是那么容易被市场接受的。过去我们使用的玉料品种有几十种,但是大部分都被市场淘汰了,现在市场上看到的玉料品种不到过去的50%,主要还是向新疆玉、翡翠这两大玉种集中。
这几年比较成功的新玉种,青海料算一个,南红玛瑙也不错,但“黄龙玉”就差多了,虽然庄家炒作得很热,但市场还是不能完全接受。玉种的选择,关键还是得看材质是否美,是否具备玉的要点。
广州日报:您现在的创作主要采用什么原料?
高毅进:我主要还是做新疆和田玉。不可否认,我有和田籽玉的情结。和田籽玉质地细腻温润,结构缜密、脂糯,给人以视觉上美的享受。用和田玉不论做器皿,还是做牌子、手把件,玩玉的欲望油然而生,令人赏心悦目。青海料和俄罗斯料虽然也被“国标”认定为和田玉,但它们缺少和田籽玉的那种油脂感和温润度。
大家简介
高毅进,1964年出生,扬州人,中国工艺美术大师,从事玉雕技艺创作研究工作30多年。他擅长器皿、花卉、把玩件,对玉雕造型有深刻的研究。2003年以来,他创作精品无数,获国家级大奖六十多项。